“赛琳娜,你怎么搞的?胡闹也要有个限度……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容得随你的性子来吗?”克劳狄家族的大厅内,托勒斯靠在沙发上,原本每日都打理整齐的头发变得凌乱,仿佛一夜之间全白了,满脸露出疲惫和衰老的姿态。
他盯着爱莉丝,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爱莉丝坐在窄小的藤椅上,同样是面对叔叔的责备,与往日不同的是,她并没有自顾自走开或者反唇相讥。而是低着头,像一个正接受警察审问的犯人一样,抱着手,端坐着,面无表情。
这时,客厅外传来一阵高跟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白子身穿一件黑白配色的长裙,黑色裙边上搭着白色的蕾丝花边,胸前挂着一枚像人的眼睛一样,大大的蓝宝石,发着深幽的光。她的眼角有些许红肿,嘴角微抿,看起来一副忧郁的模样。
她提起两侧的裙摆,双膝向略向外打开,一只脚轻盈地向后撤。“老爷、小姐,早安!”
而后,两手叠于腰间,向前走去。“老爷,关于昨天那件事……小姐并无过错,责全在我,因为我的鲁莽与愚蠢,不但将小姐置于危险之地,还差点让自己送命——因此,请您重重责罚我吧,作为这个家的主人,以儆效尤……”
她顺势拉开裙子,单膝点地,半跪着面向托勒斯。托勒斯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随后是几声剧烈的咳嗽,白子正想起身上前,托勒斯却伸手拦住了。
门外的风吹了进来,天花板上垂挂着的水晶吊灯,相互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关于你,我事后会处置的。但现在我们需要先处理她的事情,这个已年方十八岁,却三天两头惹事的小姐!”他指了指爱莉丝,起身走了过去,一只手手拍了拍白子的右肩。
“老爷……”
“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我既不是皇帝,你也不是我的臣子。家人之间,不必如此,以后别再这样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天气转凉了,这衣服不保暖,容易生病的!”说罢,他将白子从地上扶起。
“里德,先带她下去休息。”
“遵命!”老管家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引白子踏着木旋梯到楼上去了。
“小姐……”她回头看了一直保持沉默的爱莉丝一眼,顿生愧意。
“好好谈谈吧,赛琳娜。说真的,从今年的七月十三日过去后,你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不想再想以前那样,进行那些无用的说教了,我知道你从来都没听进去过,结果是‘适得其反’的。”
“这我很清楚,所以,我想和你敞开心扉——换句话说就是敞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说,但是先听听我的,好吗?”
爱莉丝点了点头,抬起了头,看着托勒斯。她的面色阴沉,像蒙上了一层灰。
“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的父母。第一,如果你出什么事的话,我对不起你的父母,因为我曾经立下过誓言,将你养大成人!”
“第二,你是我的家人,白子也一样,你们都是克劳狄家族的一员。身为这个大家庭的掌管者,我必须要对每一个家人的生命负责。还有……”他招了招手,示意爱莉丝坐到沙发上。
”
“听着,我需要你作出选择!”他从口袋中掏出来了,和爱莉丝的那封黑色信封一模一样的信封。爱莉丝瞪大了眼,死死盯着托勒斯手中的信。
“很眼熟是吧,你也受到了同样的信,看来我猜的不错。信上的内容你可能看不懂,都是些‘毫无根据’的语句,不过,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是危险的信号。但我认为那个人,不可信,但是你应该作出自己的抉择!”
“好多事情你应该清楚——首相被刺杀了,就是那个红发老头,小时候抱过你的。皇帝的权力在不断增加,他已经被权力迷惑了神智,他的爪牙……十字党已经开始磨刀了,大开杀戒估计是迟早的事。”
“克劳狄家族掌握了帝国百分之十的财富,有数不清的黑手想要扳倒我们,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当那一刻真的来临,我会拿起武器拼死一搏。而你,爱莉丝·克劳狄·赛琳娜,端木樱,下一任家族族长的继承人,你必须活着。白子也是一样,你们是家族的下一代,冉冉的升星……”
托勒斯眼眶中闪烁着泪花,爱莉丝看着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我决定让你们二人离开罗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未来,你们是想共同经营这个家族或者是做别的事情都可以,但前提是你们都得活着。而这,是让你和白子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他停顿了一会,从怀中掏出一个玫瑰金的老式机械怀表,只有手掌的三分之一大小。
里面的指针早已因时间久远而损坏,黑白色底盘上镶着一片红黄相间的刻章。虽然已随时间流逝而镀上了一层锈迹,但仍然看得出是精美之作——金黄的底色衬着明亮的十字,隐约课看见几道符文,在灯光下有力的跳动着。
“这东西你装好,它是属于某位家族的先辈的。危急时刻,用这个东西,会有人护送你往东去。凭借端木樱这个名字和此物,他们会为你提供庇护的……
但现在,那里的局势甚至比罗马要复杂的多,你可以考虑信中人的话。但我的建议是不要相信那个人,我曾与她共事一段时间。”
爱莉丝拿起怀表,贴于太阳穴,试图让冰冷的机械表面使自己冷静下来。
“该死,自从收到这该死的信后,发生了那么多麻烦事!真是令人头大,怎么连叔叔也发起神经来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啊,感觉就像是在写小说一样!”
她陷入了沉思中,脑袋因巨大的信息量而涨痛。
“那封信果然不是什么恶作剧,信上的内容除了预警,应该还有别的作用。如果将里面涉及到典故神话的字句,翻译过来的话……”
“格陵兰!”她脑中跳出了这个地名,随即脱口而出,托勒斯睁大了眼,看起来吃了一惊的样子。
“我不确定……但我相信,即使我不同意你去,她也会用尽一切手段将你掳去的。”
“这是个可怕的人,只要她盯上你了,即使你使出浑身解数,最后也会如掉入陷阱里的兔子,落入她的圈套中!”
那个人没有杀死近江也没有伤害你,肯定是因为她的命令,她很擅长于玩弄人心,不过也应该庆幸,你们没有落到十字党的手里,他们的力量还没完全渗透入罗马,罗马宪兵还没完全撤离,他们不敢有明目张胆的大动作!”
“叔叔!”爱莉丝将怀表死死攥住,另一只手止不住的颤抖,深红的瞳仁容得涌上了一层透明物,从眼角滑落。
“这一次,我听您的。……我同意离开,与白子一起。但我希望您可以告诉关于我的父母的事吗?那个人自称是我父母的友人——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唉!”当爱莉丝把话说完,托勒斯垂下头,掩面叹息,面目苍白。
“陈亚诗,端木空……”你父母的名字,这是我唯一能透露于你的了——我立下过血誓,无法违背自己的誓言!”
只知道名字吗?不过也好,总比一无所知要好得多!
她深深向托勒斯鞠了一躬,转过身去,不敢回头看,快速上楼去了……
解开束腰带,白子惊奇的发现,那道可怕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她为自己强大的恢复力感到惊讶,或者说,被吓到了。
她盘起头发,拉起红带子,一边系了一个蝴蝶结,扎起了两个马尾。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努力地笑了一下,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叹了口气后,望向窗外的残阳。“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护好小姐!即使是搭上性命!”
圣保罗大教堂的大钟敲响了十二下,月光被夜的帷幕拉上,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