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案情
两个平行时空的对话
翻越十年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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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9年5月5日
地点：奉峻高中
望着台下校长和领导殷切热烈的目光还有同学们崇拜的眼神，严浩翔仿佛又回到了高中，作为学生会主席站在这里时，面对大家的样子。只是这次，他的脑袋不会再因为紧张而一片空白。
“非常感谢母校的邀请，这次回来，一是为了报答母校的栽培之恩，二是为了给各位学弟学妹们传授经验。我毕业已经有十年之久了，但是仍然难以忘记当年……”
当年……那件震惊了整个白阳区的谋杀案。
严浩翔脑袋里忽然跳出这句话来，毫无预兆。
幸亏他及时止住了话语，继而给台下的人一个轻松的笑，说道。
“当年大家在教室里，没有风扇，靠窗外的凉风学习时的场景……”
……………
严浩翔发言完毕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校长执意留下这位自己颇为欣赏的学生用餐。
严浩翔虽然没想在这里多呆，不过碍于情面，还是选择留下。
“浩翔啊，没想到你居然选择了医学，当年你的化学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会选择科研这条路呢！”
校长坐在他对面，一脸慈祥地感叹道。
严浩翔是那届学生里唯一一位考上了清华的人，他聪明，严谨，懂礼，受到很多老师的喜欢，在他离开后，还常常有老师会提起他。
怎么会选择医学呢？
没听说他家里有人从医啊，而且当年无论是哪位老师问他要选什么专业，他都说化学，因为想尝试做一下科研。
“人都会成长的，后来我觉得医学比科研更适合我，就选择了医学。”
严浩翔淡定回答道。
见他不想透露，校长也不再问什么。
吃完饭，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卡来，递给校长，那里存了30万，不多不少，正是当年学校赔付受害者的钱。
校长没立刻接过卡，他犹豫了会，问道。
“浩翔……这是？”
“30万，就当是我捐助给学校的吧。”
严浩翔把卡放在饭桌上，没给校长拒绝的机会，直接走出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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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取车时，远远看见池塘旁边站了个人，眼看就要往水里面走去，严浩翔以为他想轻生，于是跑上前去阻止。
“喂！等等！”
严浩翔喊得十分大声，把那个人惊得一跳，差点滑进水里。
等凑近了，才发现那人有些眼熟。
“严浩翔？”
那人好像认出他一样试探性问道。
“你是？”
严浩翔实在有点想不起他是谁了，十年间，每每有人问起当年那个班里的人，他都尽量回避，绝口不提。
“我丁程鑫啊，你忘了？”
丁程鑫？哦……跟他一样，最有希望上清华北大，可最后却意外失手那个男生啊。
“嗯，我记起来了，你在这里干嘛？”
严浩翔皱眉往湖边瞥了眼，湖水平静得像面镜子。
“为了调查一点东西。”
丁程鑫没说明要调查什么，估计是不太信任他的关系，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
“你现在是在做医生？”
丁程鑫踩过草堆，往上走去，边走边回头问道。
“你怎么知道？”
严浩翔反问，他向来不联系当年的那些同学，丁程鑫又是从哪里得知他的职业的？
“刚刚我站在会议大堂的门口听了会你的演讲，口才还是和当年一样，不错嘛！”
原来如此……不过，他听这些做什么？
“方便告诉我，你入职了医院和相关科室吗？说不定哪天我病了，还能找你打个友情价。”
“我在白阳协和工作，科室嘛……是神经内科……”
前面走着的丁程鑫忽然停下，转头诧异道：
“神经内科？”
“希望你不会有机会来我的科室就诊。”
严浩翔的脸色非常平静，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冷漠又疏离。
丁程鑫干笑了两声，低头继续走路。
“你还记得贺峻霖吗？”
丁程鑫假装不经意间提起这个名字，高三十三班的内情他多少听说了点，只是这其中难免有夸张和误传的成分在，所以他也不太敢肯定。
意料之中的沉默。
气氛开始变得僵硬而尴尬。
“记得。”
好像过了三四十秒左右，严浩翔才回答道。
“怎么突然问起他？”
丁程鑫终于在严浩翔眼睛里看到了除冷漠以外的其他一些情绪，他这个人好像把所有东西都藏得很深，不过丁程鑫主修的是心理学，每个人所表现出来的神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虽然很荒谬，但他确实在严浩翔的脸上看到了隐约的期待和温柔。
看来当年所传，未必全是假的。
“没事，就问问而已，都是多年没见得老同学了，想着说你会不会有他的联系方式。”
丁程鑫笑着打哈哈，旨在把话题转移开来。
“毕竟当年他……”
“没有！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严浩翔打断了丁程鑫的话，快步往校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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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丁程鑫以为他要取车离开时，严浩翔忽然转头问道：
“你是不是要重新调查十年前的案子？”
丁程鑫犹豫了好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因为马嘉祺？”
严浩翔又问。
好久没人提这个名字了吧……
丁程鑫边想边朝严浩翔露出一个苍凉的笑容。
“公安机关早已公布结果，杀害陈小艺的凶手也已经被抓获，马嘉棋（这里不是错字，只是写这种事情不太想用祺儿的真名）……是自杀的。”
说出这句话时，严浩翔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
这次丁程鑫没回答他，而是表情木然地看向他背后的某一个焦点。
许久，他叹了口气，转身挥手与丁程鑫告别。
发动汽车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真的相信那就是真相吗？”
真相？
过了十年，就算有什么证据都该被毁灭了吧，更何况，离开的人已经离开，再追究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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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白阳协和医院
严浩翔刚查完房，在护士站填表时，护士小柯走过来说道：
“严医生，预约的病人在里面等着了。”
严浩翔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点头，把笔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这是他的资料。”
小柯在一堆东西里翻找出了一份详细的询问表递给严浩翔。
上面病情那行写着精神衰弱，失眠。
治疗经历那行则空着。
“那位病人说你认识他，所以也没填写名字。”
小柯指着名字那栏，补充道。
严浩翔看了会表格，大致了解了下情况，也没把小柯的话放在心上，直接就打开门，进去问道：
“失眠多久了？”
…………
没人回答他，就在他打算抬头去看时，病人终于开口了。
“十年。”
他闻声猛地抬起头，由于用力过度，后劲的骨头抗议般叫了声。
坐在椅子上的病人朝他歉意一笑，眼睛睁得很大，像小鹿一样。
严浩翔感觉自己的心跳得简直快要冲出胸膛，这个人，让他朝思暮想了十年。
“好久不见，严浩翔。”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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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花了很大力气使自己保持镇定。
曾经，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结果，可唯独没想过会在精神科室遇见他。
“这种情况严重吗？”
不知为何，听到严浩翔低哑的声音，贺峻霖整个人立刻安心了许多。
他去看过无数的心理精神科医生，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还好，严重时就是连着几天睡不着，不严重时还可以睡三四个小时。”
贺峻霖说得很是轻松，但严浩翔听着却十分难受，那颗心仿佛被什么纠着一样。
“去其他医院治疗后，情况有好转吗？”
严浩翔不停在纸上写着，时不时会在电脑上录入一些信息。
“没有。”
贺峻霖苦笑了下。
“平时会不会做梦，会做什么样的梦？”
敲着敲键盘，严浩翔突然抬起头问道。
“嗯，会做一些梦，实际上我分不清那是不是梦，可能有点短暂的幻觉吧，梦的内容……是当年陈小艺跳楼时的场景，还有马嘉祺……这些年，我好像能看见他们在我身边。”
听到这里，严浩翔本来就皱着的眉头压得更低了。
当年陈小艺就是在他面前砸下来的，怎么肯定没有心理阴影。
只是，即使他们在谈恋爱，这些事贺峻霖也没让他知道，也许有挺大一部分原因是当时正在备战高考，他不想让严浩翔分心吧。也许，是因为当时看到丁程鑫整个人因为马嘉祺的意外变得颓废，心如死灰，让他也害怕严浩翔会变成那样吧。
严浩翔还记得他们分手那天，五月山城凉风习习，他们就坐在学校的围墙上，天似穹庐，星光点点。
贺峻霖把书包盖在他们牵着的手上，偷偷地弯了唇角。
“严浩翔，要是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得答应我去找个好姑娘，比我好很多很多的姑娘。然后两个人正大光明地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生一大堆孩子，白头偕老。好吗？”
“你在胡说什么？”
严浩翔脸上多了几分怒容，他捏着贺峻霖的手，很紧很紧，好像怕他突然跑开一样。
“啊……你要废掉我的手。”
贺峻霖苦着脸叫道。
“你要是在这么胡说八道，我就废掉你的腿。”
看严浩翔没松手的意思，贺峻霖连忙赔罪般保证道：
“不敢了，我保证以后不提这些！”
…………
连哄带骗说了好一会，严浩翔才松开手。
“今天的星星真多。”
贺峻霖笑得一脸温柔。
严浩翔注视贺峻霖，也笑得一脸温柔。
后来，他这些温柔，再也没给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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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贺峻霖陪伴他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贺峻霖就离开了学校，听老师说他转学了，因为心理抑郁的原因，他已经没办法在这个学校呆下去。
“可惜啊……真是可惜了，他要是再多撑一阵子，等考了大学再离开这里多好……”
班主任还在不停地说，而严浩翔却仿佛什么也无法听到般，他的耳朵响起巨大的轰鸣，周围的空气也凝固了，使他无法呼吸。
严浩翔请了三天的病假，这已经是在老师那里能申请到最多的假期了，毕竟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大家都只有一个念头，再撑撑！病了也再撑撑，就要能逃离这里了！就要能忘记这一切了！
严浩翔是以发烧为借口请的病假，到校医室测体温竟然高达39℃，即便老师想劝他，现在也收住了嘴，乖乖给他写了三天的请假条。
所有人都以为严浩翔是偶感风寒，病倒了，然而这只是红霉素的作用。
他化学很好，所以也知道什么药能让自己的体温快速升高。
三天，他去了自己能想到贺峻霖会在的所有地方，结果一无所获。
2009年6月14日，《重庆森林》在白阳复映，他去看了。
当阿武说出那句“如果记忆是一个罐头,我希望它永远不会过期。”时，这个还在故作坚强的男孩哭了。
他前面坐着两位少年，右边那个鼻子高高的，眉毛稍短的少年正偏过头去看左边那个下颚骨旁有颗小痣的男生。
他似乎在那个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如果贺峻霖还在他的身边，他大概也是这样温柔地注视着那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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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医生，严医生？”
贺峻霖的呼喊声把他从某个遥远的时空唤回来，他整理了下衣服，继续道。
“不好意思，发了会呆，请继续。”
“那个……我已经说完了，症状就是这些。”
贺峻霖有点担忧地看向他，说道。
“好，我帮你开些药调理下睡眠，你自己平时注意放松，不要让精神太紧绷。”
严浩翔把一张打印好的药单递给他。
贺峻霖伸手取过，但严浩翔没有松手，药单横在两人之间，像面无法言说的屏障。
“严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贺峻霖尴尬地收回手，问道。
“微信给我下，有利于持续跟进你的病情。”
严浩翔掏出手机，看了眼贺峻霖，又补充了句：“我扫你。”
贺峻霖也没多想，他点开二维码，放到严浩翔面前。
等他拿着药单出了会诊室，才看到联系人那栏多了个红点。
严浩翔的微信名叫凤梨罐头，头像却是黑色的，有点不太搭的感觉。
他的QQ名好像是个点来着，果然那才是他的风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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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完药，贺峻霖快步走出医院门口，十分钟前丁程鑫给他发信息，说一会开车来接他。
丁程鑫的车是上一年买的，工作这么多年，他也存了不少钱。
“怎么样啊？看病还愉快吗？”
丁程鑫坐在车头，语气欠欠的。
“你说的给我找了一个非常厉害的老医生看病就是这个？”
贺峻霖真的不太想理丁程鑫，他已经在尽量避免与严浩翔的接触了，就连回来后都不敢到当初与严浩翔去过的餐馆吃饭，丁程鑫一个傻逼操作弄得他前功尽弃。
“严浩翔在神经内科很有名，我也查过一些资料，认为他有能力治好你。还有，当年的案件需要他帮忙调查，我肯定是劝不动他的，但你可以。”
丁程鑫把方向盘一打，冲出了协和医院。
“你怎么确定我有用，过了这么多年，他可能妻子儿女都有了。”
贺峻霖说到妻子的时候，表情里透出丝丝哀伤来。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他会不会来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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