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陈山红肿着一双眼去了尚公馆，惹来荒木惟和千田英子困惑的目光。
"怎么，让你来上班，委屈你了？"许是工作顺利，也可能是天气不错，荒木惟居然有闲情逸致同陈山开玩笑。他看着陈山眼角一抹绯红，那情态像极了被主人抛弃的家宠，可怜兮兮。
陈山轻咳两声，脸上有些发烫，他也没想到昨晚听了张离的话，情不自禁流了半宿的泪，今早起床两只眼睛就跟兔子似的，弄得连早饭也没吃就匆匆出了门。
"眼睛进沙子了。"陈山摆明了糊弄人的态度。
好在荒木惟也没计较，分配了些手头的工作，大手一挥就放陈山回办公室了。
"你和张离吵架了？"千田英子和陈山并肩走在过道上，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她晓得陈山的血性和桀骜，却也明白这些在张离跟前统统化作绕指柔。
陈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鼻尖，故作随意道，"没有啊，我和张离挺好的。"他觉得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是敏锐得可怕。
千田英子闻言不再作声，只是冷淡着一张脸，踏着井然的步伐离开了。无法诉诸于口的绮思终究要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无疾而终。
陈山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文件，发现他养伤的这段时间尚公馆抓捕了两名军统人员，而且已经处决了。这让他感到痛心的同时也开始担心，不知道荒木惟从这两名军统口中问出了什么情报。
"陈山，你伤好得怎么样？"乔瑜拿着一叠登记册进了陈山办公室，脸上挂着市侩精明的笑容。
陈山瞥一眼他手里的登记册，连忙起身把他拉到沙发边坐下，倒了一杯热茶。
"我早就好了，本来也没多严重，就是趁着机会在家多歇了几天。"陈山点墨般的眼眸里光芒流转，灵动得像是狡黠的狐狸。
乔瑜被陈山光明正大的偷奸耍滑逗乐了，嘿嘿一笑，放下登记册，端起了茶香四溢的水杯。
陈山从抽屉里拿出两支雪茄递给乔瑜，"好东西，蒙特克里斯托雪茄。"
"呦呵，这好东西你哪来的？"乔瑜眉开眼笑地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醇厚的烟草香气钻入鼻腔。
陈山的目光扫过登记册，不动声色地笑道，"荒木先生给的。这玩意儿有钱也没处买。"
乔瑜听了一脸羡慕嫉妒，"啧啧，这荒木先生就是偏心！好东西总是给你，我就没份儿！"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陈山抿唇一笑，拍了拍乔瑜的肩膀，"这不是还有我跟你分享嘛。"他笑靥真诚，透着纯良无害的气质。
"够意思，好兄弟！"乔瑜乐呵呵地把雪茄往兜里放。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子，几杯茶水下肚，乔瑜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去上厕所。
陈山看着他小跑着离去，立刻回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开始翻看桌上的登记册，一批德式军械将在三天后到岸。他小心地将登记册放回原位，在接近的脚步声中拿过一张报纸，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座椅上。
"哎，你这茶叶挺好，我都禁不住喝了好几杯。"乔瑜推门而入，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登记册上，而后又转移到泰然自若的陈山身上。
陈山嗤笑一声扔下报纸，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未开封的茶叶扔给乔瑜，嘴里打趣，"合着你是来我这儿打劫的。"
乔瑜厚着脸皮笑起来，对陈山道了声谢，拿起登记册乐颠颠地走了，陈山对着他的背影悄然勾起唇角，眸色渐冷。
下午陈山去行动处打了个绕，受到了以毕忠良为首全体人员的热烈欢迎及真切问候。
毕忠良在办公室里对着陈山关怀备至，言语里透露着往后陈副处长在行动处当个吉祥物就好，再不需要以身犯险，身先士卒。
"看来老毕是真的被吓怕了。"陈深勾上陈山的肩膀，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今日不同往日，在知道了陈深的真实身份后，陈山对他感到格外亲切和信赖。
"不至于吧，毕忠良好歹也是一处长。"陈山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对陈深问道，"喝茶么？"虽然许久没来上班，但办公室里依旧整洁干净，看得出刘二宝有让人仔细打扫。
"喝。"陈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陈山的双手上，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分外完美的一双手，和唐山海的一样。握得了笔，也拿得起枪，下得了厨房，也上得了战场。
"这次，多谢你。"陈山把瓷杯放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深挑眉，笑得意味深长，他拿起茶杯和陈山碰了一下，啜饮一口，"互帮互助，互惠互利，用不着谢我。"
陈山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烫得吐了吐舌头，皱起眉头，发现陈深正一脸促狭，不禁好笑，苦中作乐，也是他们这群人的求生之道。
"那就彼此扶持，守望相助，陈队长。"陈山知道自己往后出外勤的机会怕是不多了，还需要陈深从中斡旋。
陈深正色，收起了懒怠的伪装，眼底藏着锋芒，"那是当然。往后就请陈先生多多关照了。"
两只交握的手犹如敌营中两颗贴近的心。亲爱精诚，以血洒花。
夜幕降临，陈夏坐上了那辆熟悉的电讯侦查车，与她一道的还有肖正国。在夜色中缓缓而行的侦查车犹如一个巨大的幽灵，鬼魅骇人。
"发现异常。"车辆行至斯文里时，陈夏敏锐地察觉到了电台讯号。
侦查车戛然而止，几十名日本兵端着枪从车斗里跳出来，迅速进行地毯式搜索。陈夏和肖正国依然坐在车内，等待结果。
一声枪响撕裂了深夜的寂静，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脚步声，叫喊声，还有犬吠声。
肖正国抽出腰间的配枪，将子弹上膛，面色沉静如水，他对面的陈夏同样镇定安然。
"下去看看吗？"肖正国开口，声音低哑。他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
"好。"陈夏点点头，跟在肖正国身后下了车，几个尚公馆的黑衣特务围绕在他们身边。
一个日本士兵从巷子里冲出来，脸上带着气急败坏的神情，说了一通日语。
"人没抓到。"陈夏言简意赅地告诉肖正国，她在日本接受过训练，也听得懂日语。
不知为何，肖正国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些窃喜，但他依旧冷肃着清俊的脸，教人瞧不出任何异样。
"还要继续吗？"肖正国问，按照固定的行进线路，还有一半的路程要走。
陈夏垂眸思索一会儿，俏丽的脸上露出转瞬即逝的笑容，"不了，今晚不会再有收获了。"她对着那个日本士兵说了一句日语，命令他即刻收队。
黑暗中，周海潮缩在角落里，狼狈得像个乞丐，阴鸷的目光里充满怨毒，恨恨地望着肖正国上车离去。
陈公馆里，陈山动作轻柔地替张离掖紧被子，注视着她恬淡清丽的睡颜，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
即便张离心里放不下陈河也没有关系，能在这浮沉乱世中依偎着度过每一天，也算是他和张离的另一种缘分了。
"张离，希望下辈子，我能早点遇见你。"陈山语气温柔缱绻，像是许了一个愿。
重庆的白色小楼，唐山海摩挲着兄长唐蓬莱寄来的书信，心中被勾起了好奇。信中唐蓬莱告诉他不久将会有故人来探望，却愣是没有告知这故人究竟是谁。是以唐山海翻来覆去没有入睡，将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