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临海花房,时屿并没有马上回到住所,而是选择在诺大的古堡里闲逛
爬上最喜欢的笼塔塔顶,时屿用力呼吸着这里每一分空气。咸腥的海风拨乱她头顶的碎发,时屿站在那里,第一次很认真地思考自己起的未来...
以后出去了,我要去哪里呢,是去看北国的雪景,还是看南方的大雁迁徙。是住在地球的另一面,或是飘荡在霓虹光点的A国都市……是长停在寂寂无人的深山,还是纸醉金迷的烟消云烟……
总之等我给了宋先生他要的东西之后,他应该会给我一大笔钱吧。毕竟我可是帮了他很大的忙,保证了世界和平呢
想到宋先生,时屿并没有感觉有多难受。毕竟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送上门的英俊美男,时屿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她并没有觉得宋先生通过自己的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有什么错
并且还是在没有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对于时屿他这几个月来还是好吃好喝照顾的很好,想必直到治疗结束之前她还能一直有这待遇
只不过生气的是他给了她一种错觉,宋谈笙是个好人
好到可以不计较利益地去帮助任何一个人,所以时屿理所当然的想他会真的好心地救自己,最后事实告诉她,她想多了
在时屿心里,宋先生到现在依然是个不算太差的人。好歹他没有丧心病狂地把自己直接放干血
随手折了根野花摆弄,哼着婉婉的童谣轻轻把花插进耳边,对着迷蒙的海岸线做了个口型,继后返回卧房
“彭!”
“你们这群废物!还没找到吗!”
破裂的玻璃碎渣撒了一地
战战兢兢的手下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现在站出来说话
处在暴怒中的衍微微狠狠的剐了他们一眼,愤恨地伸手又打碎了一个杯子
“我养你们不是让你们什么事都能搞砸,叫你们跟着小姐,一大群人都能跟丢一个小姑娘?全都是吃什么的!”
衍微微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把最后一个玻璃杯狠狠砸在墙上
皲裂的锋利碎片扎在女人染着红指甲的素手上,稀哒哒的血液滴落在堆满桌子的白色文件上
“我警告你们,再找不到小姐你们就全都给我去当最近新开发药剂的实验品,听懂了吗!”
衍微微拔高了音量
底下的人面上无一例外满是恐惧
谁不知道去当那个药剂实验品的人全都是身体腐烂,全身皮肤爬满活蛆虫,最终忍受不住痛苦绝望撞向电网被活活电死
他们可不想成为那其中的一员
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眉尾上扬,冷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妩媚的眼睛和时屿有着五六分相似
“要是不想去就最好把我交代的事情最好”
衍微微冷冷地扫了眼这群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饭桶
“是……是!衍博士”
哆哆嗦嗦地说完后急哄哄地一股脑全冲了出去
衍微微按住巍颤的眉心,痛苦地闭上眼睛
“时屿啊……妈妈保证过要保护你的,你怎么就……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要是被卡森抓住了……你该怎么办,我的孩子……”
冷气灌满昏暗阴寒的WORLD大厦顶层。拥有精致面容却满脸愁苦的女人抽着一根又一根香烟,脚下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烟头。
“时屿,我的小时屿……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衍微微平坦的额头靠在占据一整面墙的光滑落地窗。
泛着白光的玻璃外面是喧嚣吵闹的幻影霓虹,整座城市都被她踩在脚下,但是此时的衍微微只是像一个平常的母亲一样无能为力,缓慢地滑坐在地板上……
常年不苟言笑的面庞倒映在镜子里,一双风情万种的双眸如今爬满了悲伤
怀抱住自己,无声地在漫漫长夜里抽泣不止……
“时屿离开花房后去了哪里?”
冷淡的声音划过夜的寂寥
“报告先生,时小姐离开花房后并没有什么危险举动。而是……跑去了笼塔顶上看风景”
周长的报告很明显没有得到宋谈笙的认同,目光静而平淡地晃动手中的银色钢笔
周长跟了宋谈笙很多年,自然明白他现在什么意思,停顿一下开口
“时小姐她,确实还做了一件事……她……对了一个口型……”
宋谈笙很少见到周长这种想说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颇为感兴趣地问他“她说了什么?”
“时小姐她说了……说了……”
支支吾吾的手下眼神躲躲闪闪,最后还是耐不住宋谈笙的警告
“她说了……”
“去你她妈的……”
宋谈笙抽了抽嘴角
“这种事情以后不用再汇报,继续盯着她”
“是……是……”
等到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夜色浓郁
宋谈笙摘下挂在白挺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揉了揉酸涩肿胀的太阳穴。伸出手挡住微凉的月光,修长的身躯压在绵软的真皮座椅上颔首仰望
很多时候他都是工作到深夜,今天也不例外
鬼使神差的,宋谈笙没有用药。选择靠在软椅上用酒精克制心中浓浓的不适感
汗水打湿了轻薄的白色衬衫,桌上的红酒瓶已经见底,丝毫没有缓解内心的强烈的撕碎感,反而越发急切地想要得到些什么
这些年在夜晚一直折磨宋谈笙的心理疾病,一直通过药物缓解却从未被根治。只是自从母亲君铃死了以后才很多年没有再次复发
直到最近才变得越来越严重,直接从之前的两个月一次变成了一个星期一次。现在已经需要每晚注射医生配的药才能入睡
宋谈笙是在小时候落下的病根
从小生活在一个人人勾心斗角的庞大家族里,丰厚的家底让无数人为之向往
他一出生就被冠上宋家未来接班人的称号,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学会如何察言观色,加上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超群的管理能力,父亲宋康泷在他身上花费了所有精力只为培养出最优秀的掌门人
母亲君铃对自己生下的宝贝儿子更是寄托了一生所有的希望。对他的要求在一天天长大中日益增长,赋予宋谈笙的希望一直笼罩在他身上
宋谈笙从记事起就被教着如何对待人和事,如何在商场中起起沉沉。常年高压的生活环境使得年仅八岁的他患上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
对待所有人都是带着这个年纪不属于的疏离感和冷漠。
他在这个华丽的古堡里见过太多的肮脏罪恶,亲眼见到母亲和她亲哥哥在床榻间颠鸾倒凤,深深隐藏在背光黑暗的门后
在被发现后母亲紧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出声来,力气大的差把他闷死在怀里,即使生命即将流逝的最后一刻他依旧是无动于衷。还是她及时发现了宋谈笙被捂的青紫的脸颊才反应过来松开他。事后柔声细语地求他不要说出去
还有一直从小照顾他的保姆,只是因为动了他最心爱的人偶娃娃,他就挥刀砍断了她一根手指
宋家极力压下这件事,自那以后没人敢去招惹这个魔鬼,在路上遇见的佣人眼里不再是恭敬全都转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淤泥里长出再美丽华贵的花,终究也是肮脏罪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