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6月22日 20:17
松阳村
阴
天“阴郁”、地“昏沉”、风“凄凉”……
冯秀青憔容,她将掉漆的铁水杯放于桌上,“烫,一会儿在吃药。”
阿泰尔坐于床沿,“……”抬首,“秀秀,你知道吗?决定生命意义的不是长度,而是宽度。”
她含情视之,“……”
“你让我的生命变得宽广,你给了我家的感觉。在最后的时光里,我希望能好好享受好好享受有你的每一天。”
坐到阿泰尔身旁,抚其脸颊:“活下去,这是我唯一希望的!”
“……”心脏在灼烧,他将她搂倒于床上。
这一刻,他很自私……因为他想在生前向她索取最后的“礼物”!!!
冯秀青将头挪到一旁,“别这样了……”
“是觉得自己这张脸丑陋无比吗……但秀秀你要记住,在我心底,你却比任何一个女人都美!”视之落泪。
泪,滴于冯秀青的侧颜,“……”
阿泰尔“原谅我的自私,至少我希望在走到尽头前品尝一次男女间的欢愉。”
缓缓回头,“……别胡说。”
“闭上眼睛。”面容贴于冯秀青耳旁。
冯秀青闭目(望此举能减轻你的悲痛……)
空气像是凝固,于寂静中感受着那额上的悲情一吻……
赤裸的灵魂相拥,这是肉体上的解放;是心灵上的抚慰;“呜……呃……嗯……”彼呻吟更是一切悲与喜的倾诉。
24日 1:07
平皋村
小雨
冯秀青从黄褐色的床柜中取出铁方盒打开,愁目细数着一沓崭新的十元钞票。
(六千五)数完最后一张后双眉紧皱。(这是她十年的工资)
次日在厂里午餐后,冯秀青便向一些关系较好的同事求助,但结果……仅是得到了各种拒绝。
伪善的如下:
“我家里刚盖房子正缺钱,我还想向别人借点钱呢。”
“我这点工资连给小孩买奶粉都不够啊!”
“我很理解你的困难,但我现在处境也不好啊!我每个月要交一半的工资给父母,剩下的自己生活都不够。这样吧,等我手头宽裕点了在借些钱给你。”
……
真诚的如此:
“没钱!”厌烦的目光是在传简单粗暴的信息(你他妈有病吧,我有什么义务要借钱给你!)
“这么多钱你还的起吗!?”继而眯眼视之,“我觉得你肯定还不起的。行了,我要去工作了。”立起转身后阴笑,“是不是借到钱后准备玩起失踪啊?!是把我当弱智耍吗?!平时看她样子蛮呆的,想不到还有这鬼心眼,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以后得多防着点这个奸人。”
对此,冯秀青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向对自己心存芥蒂的父母求助。
26日 11:39
中雨
冯家大门口那撑着雨伞的背影尽显“灰色”……
冯秀青静视这栋房子,“……”
迈出脚步……
客厅内,冯母将一盘素菜放于桌上。
刚坐下,便瞅见门口那熟悉的身影。
目中闪现惊喜后,故作冷漠,“你还回来干嘛?!”
坐在一旁的冯父仅是不悦地撇冯秀青一眼,“……”
冯秀青干站着,“……”
“回来有什么事?”冯母视之。
垂眸低语,“妈,我求你件事。”
“求”……这个字用在自己的母亲身上,此刻,心头一阵莫名酸楚……
“哟,遇到麻烦的时候才想起有我这个妈啊?!”。
冯父摆着张扑克脸,“有什么事自己解决去。”
“你先说说看。”冯母。
“妈……能借我三万块钱吗?我一定会还你的!”
“!!!”冯母皱眉,而冯父,“呵。”继而像是发狂的野兽,“你在狮子大张口啊!这么多钱我和你妈去抢银行啊,你不是未成年了,要钱的话自己去想办法。”
冯母淡然:“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急用。”挪目。
“哼,是被那洋鬼子洗脑了吧?!”
冯父骤然瞪目, “老婆子别管她,随她自身自灭去。继而指向门外,,“你就是人傻才会被那洋鬼子的花言巧语给骗的团团转。我告诉你,爱干嘛干嘛去,别把晦气带到进门!
冯秀青暗自咬牙(为什么你给我的总是冷漠、歧视?!我还是你的女儿吗?!)
冯母拽了冯父胳膊,“你先别激动。”继而对冯秀青, “这可不像你,自从参加工作后你就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是不是那洋鬼子向你要这么多钱的?”
“不是的妈!”
三人沉默……
“妈,他已经肝癌晚期了,如果不接受化疗的话他活不过两三个月。我只想他能活得久一点,求求你帮帮我吧!”
啪——冯父怒拍桌子后立即跳起来,“当我们是提款机吗?!你自己勾搭的上男人,现在出了问题你自己解决!你不是想给自己的人生做主吗,那去啊,去自由自在的飞啊!”
“妈,帮帮我吧!”这一刻,冯秀青跪下了。
她目中是对苦难的不屈,是对明日的憧憬!
冯母挪目,“……”天性使她的双目中分别染上了悲与愤。
“妈……就当这是女儿一生里唯一的请求好吗!?”声泪俱下。
异性间的爱与对父母的孝顺……当此二者冲突时,似乎会无奈的背叛一方。无所谓对与错,值与亏,最终选择的一方必定是最难以割舍的!也许……忠诚的背后是背叛!
冯母愁容,“……”她的心在挣扎,她不忍女儿活得如此卑贱贫苦,但同时,亦不愿去帮一个自己压根瞧不上的“垃圾”!
见冯母犹豫,冯父霎一脸凶相,“老婆子你别心软,她自己执意要找个病秧子,现在倒要我们来给她买账,这他娘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继而指于冯秀青的脸,“滚出去,以后别再回来!”
兀自垂头而跪,“……”
“耳朵聋了吗?!没听见老子叫你滚出去!!”
泪于眼角滑落,抬头熟视冯母:“妈……”
此刻在冯父眼中,这个女儿就如同一只顽强的蟑螂。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冯秀青背后,拽着她衣领像是在处理垃圾一样向门外拖拽。
冯母当即上前将冯父粗实的手掰,“你撒手,让我和女儿说。”
“你娘个B,是不是想瞒着老子塞钱给这傻货?!”
“嘴巴放干净点,我娘招你惹你啦!要不是我娘生下我下嫁到你家来,你以为你能活得这么滋润!而且我又没说要借钱给她,我更没那个闲钱去做慈善!”
将冯秀青扶起来,“跟我出来!”
冯父怒视冯秀青后背,“娘的,不成气候的烂货。”
二人来到离大门五六米远的地方。
“妈,你一定要帮我!”
冯母熟视其容,“……”
“他的遭遇确实可怜,你同情他我很能理解,但你没必要为了他而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秀秀,对自己好一点,别拖着个累赘活着。你只是个凡人,不是博爱众生的上帝。”
一切言行皆为使自己获得快感,区别在于物质上的满足与灵魂上的愉悦。而后者,可能于前者眼中是不被认可的,甚至于是种歧误的存在!
“累赘……”这个词宛如利刃在穿刺着心脏,她们是彼此生命中不可分离的一部分,“累赘!?”这个词在冯秀青看来全然是对彼此情感的亵渎!
当即怒瞪冯母, “他绝不是累赘,没有了他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转身快步离去……
阴霾的天空如她此刻的心,这里的一切已让她感到陌生,更让她深感到无尽的悲哀!
冯母含泪视之那如风中落叶的背影(你何苦要这样糟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