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可寅此刻能清楚地从黑暗中看见自己的双手就放在乃万的脖子上,而头部传来的剧痛几乎令人发狂。像是被火灼烧着一般,又突然就犹如跌入冰窖,她却在痛苦中扯出病态而疯狂的一个笑。她突然间听见说话声,她认出来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杀了她。
不应该的,她为什么要杀了乃万?这太荒诞了,她完全没有理由杀掉自己的爱人。
谢可寅的手就这样僵持着。要说这个姿势是掐,更不如说这是恋人间的亲呢的抚摸。
窒息感逐渐增强,她难受得想要撞向床头坚硬的木头——连死都比这好受——却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无法移动。眼眶不知何时湿润起来,掉落着大颗的泪在乃万身上。
?杀了她。
谢可寅尽力去制止自己的行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手在缩紧,直到身下人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在黑暗中蓄满生理泪水的眼睛亮晶晶的,却又充满了不解和恐惧。
乃万……shaking?
双手被她握住尝试移开,谢可寅突然间像遇了个霹雳,又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慌乱地弹开双手,看着她猛烈地咳嗽,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乃万咳……怎么……咳咳
谢可寅很想去帮她,但又怕再次伤害她,只能无措地顺着身后的墙缓缓滑下,愣愣地坐在地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咳嗽声停了下来。
乃万药呢?
谢可寅明白她意思,她是以为自己忘记吃药了。可是谢可寅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在她旁边听着她哼着歌吃下的药。
乃万当时唱完后还很小孩心性地眯着眼笑着趴在桌上歪头看着她说,唱得不错吧。
谢可寅只是在黑暗中定定地盯着前方的柜子,乱发散着,遮挡了部分视线,但她不在乎。
谢可寅吃过了。
病又严重了。
这病得追溯到谢可寅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讨厌一切她喜欢的东西,比如她喜欢的玩偶,比如她喜欢的书。因此她总能意外地在失去意识醒来后发现玩偶被撕扯而坏,书被剪得乱七八糟。
她以为那个自己会一直如噩梦般伴随着她,然而那个自己却在十岁时突然间消失,或是得益于药,又或是那个自己懒得再跟她作对。
而当谢可寅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这个噩梦时,两个月前经历一场小车祸后那个自己又出现了。是乃万发现的,她问,怎么把合照撕了?谢可寅当时拿着零散的被撕碎的她的那一半照片,冷意从尾椎直冲头顶——她知道那个自己总有一天会真正伤害自己爱人的。
谢可寅以为吃药之后那个自己会再次消失,大不了她还能尽量控制自己过回正常生活,但她真的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伤害乃万就甚至要至她于死地,强烈的危机感与恐惧让谢可寅不知所措。
她真的有能力,并且会,杀死自己的爱人。
啪一声,房间重新亮起,晕黄的灯光刺着谢可寅的眼,刺得她眼泪一滴滴涌出,弄得她更像是受害者。而乃万下床蹲下担忧地看着她,无意识地摸着喉咙让自己舒服些。
乃万我们明天再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乃万没事的,睡吧,我没事。
而谢可寅只是偏过头去用手胡乱抹了把泪,跌跌撞撞爬了起来。
谢可寅睡吧。我去客厅,锁好门。
她慌乱地拧开门把手逃跑般出了房间。夜里的寂静衬得身后乃万的轻叹此刻无比震耳。
谢可寅一夜未眠。谢可寅盯着相框里被黏好的另一半乃万的照片发呆。谢可寅没听见过锁门声。
乃万,她绝对不能成为被撕碎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