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地一声,电梯打开,一个年轻男人走出来,穿着西装,不过这西装被这人穿着,就带了那么点不大正经的味儿。
蹲在地上的顾嘉宁忙起身,她往自家门边贴了贴。
起身的时候脚麻了,她晃了晃。
那男人看到她蹲在门口地上一摊碎盘子和松饼的可疑模样,微挑了下眉,他向顾嘉宁笑了下,顾嘉宁也向他露出一个笑,然后便看到他按了对面的门铃。
顾嘉宁登时有些想跑的冲动……
被他看到她怎么说?怎么解释这么久了还在门外头傻站着的行为?
不等她多想,门就打开了……
她下意识低头鼓捣起手机,佯装很忙的样子。
龙套“资料送来了,给。”
那男人拿出个文件袋来,懒洋洋的
龙套“我说川哥,你也太拼了吧,世界上之所以有周末,就是为了让人颓废放松享受生活的,你这活得太没劲,晚上我跟橙子组了个局,来一起享受享受?”
顾嘉宁耳朵支棱了下,语气熟稔,是他的朋友吧,就是听着不大正经……
享受享受什么的……
蒋川“不去,忙。”
龙套“唉,果然没劲,你这样什么时候有妹子呢,将来跟工作结婚去得了。”
顾嘉宁手指微顿,他……
那两人没有说太久,不大正经的男人接着电话离开了,那人目送,电梯关上了却也没有立刻关门。
蒋川“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响起,顾嘉宁一下抬头。
他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个公文袋,应是方才那男人给他送来的资料,他眉心拧了下,似乎有浅淡的不耐烦。
顾嘉宁吸了口气,许是狼狈太多,这会反而破罐子破摔了,她抬头
顾嘉宁“那个,我没有带钥匙,你……有备用钥匙吗?”
终于说出口了……
蒋川盯着她,片刻
蒋川“等着。”
顾嘉宁蓦地松口气,他开口的那一刻,她还以为他会说出句蠢货来,以前他总这么骂她来着……
终于打开门的时候,顾嘉宁对他连连道谢,却并不敢多看他,只赶紧拿了东西出来打扫地上的狼藉,她方才注意到他几次目光掠过地面都在皱眉——这人有些洁癖来着。
只是她打扫的时候,他却没有离开,长腿立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
顾嘉宁又开始没出息起来,在她的目光里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浑身难受,半晌,终于忍不住
顾嘉宁“你……你怎么还不进去,看着我做什么……”
他眼皮一低,薄唇微启
蒋川“监工。”
顾嘉宁一顿,心里那股压下的情绪又渐渐的弥漫起来了。
她想起了从前。
跟他坐同桌的时候,她学习中等,不好不坏,他是稳打不动的第一,话少人冷。也不知那时候的她哪里来的那么厚脸皮,考试前总求他,求他把答题卡稍微往她那边放一放。
他总是冷哼一声,一脸“让你平时不努力,该”的表情。但见她抓耳挠腮可怜兮兮的,又总会把答题卡往她那儿推一推。
她感恩戴德的抄完,结果就是被他看着强行补习功课,当她淹没在知识的海洋里埋头苦读,有时候偷懒想眯一会的时候,他立刻就能发现,他那人闷骚,发现也不说话,就一支笔往她面前轻轻那么一敲,她立刻精神抖擞。那时候,她一直说他以后去当监工算了,眼这么尖肯定是个优秀的剥削家。
……
记忆这东西特别的奇怪,过去的五年,顾嘉宁承认自己从来忘了他,可这些细小而具体的记忆她已经很少想起了。
这几年流行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心里有座坟,住着未亡人。
蒋川是她心里头的亡人,明知道这辈子不可能再有交集,她当他亡了,只是这亡人时不时诈个尸找个存在感,那时候她才会想起他。
顾嘉宁“嘶——”
手上一痛,原是她走了神,手上被碎片划了道口子。
蒋川“顾嘉宁,你—”
顾嘉宁发誓,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脸上的几个大字:你是不是蠢死了?
蒋川“起来。”
他抓了她的手腕,跟拎什么猫猫狗狗似的把她拎进了门。
是……他家的门。
顾嘉宁踩在他家地板上,眼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她举着那根手指,乱七八糟的心绪里还分神想了一句:幸亏伤的不是中指,不然她举着中指对着蒋川,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直接灭口。
蒋川“过来。”
从另间房出来的蒋川,手上多了个医药箱,他站在沙发边,肃着脸。
顾嘉宁心里一抽抽,也不纠结中指食指的事了,赶紧跑过去——可见惯性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她从前屈服他的淫威,五年后的今天还是历史重演。
他打开医药箱,似乎全心神都在他自己手上。
顾嘉宁小心的打量这个房子。
户型跟刘宴清那户一样,黑白灰色调的装修,带着金属感的简约风。目光收回,沙发是三人座黑色真皮的,他坐在靠门的这一侧,休闲衬衣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小臂,看起来,很……
蒋川“手。”
命令传来,顾嘉宁立刻把爪子伸过去。
因着他坐在沙发边上,她总不能绕到另一边去坐下,也不能举着胳膊让那人起身给她处理,想了想,她悄悄的蹲了下去。
拿着消毒药水的蒋川,眉角几不可察的跳了下。
大抵因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跑医院的缘故,顾嘉宁很能忍痛,这点小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他给她伤口消了毒又包扎起来的时候,她那狗脑袋里总算回过了些神来,喉咙滑动,抬眼看看他
顾嘉宁“蒋、蒋川?”
蒋川“说。”
他低着眼,也没看她,但面色已没那么冷凝。
顾嘉宁“你不用……的,我自己处理下就行,你……为什么……”
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她说完他眼皮一掀,小刀子似的眼神在她脸上一落,薄唇微启,吐出一句
蒋川“怕你讹我。”
什、么?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她再怎么没出息也不会沦落到这点小伤讹诈他的地步,更何况对方还是他……!
五年过去,她难道就给了他这么个印象?
顾嘉宁憋着张脸欲要反驳,蒋川再一次像是知道她琢磨什么呢,补了句
蒋川“别的人干不出,你?你有前科。”
顾嘉宁觉得这个人挺神奇的,一个你字被他说得简直让人恨不得就地去世。在头昏脑涨的羞愤里,她想起了他说的前科……
忘了哪次考试了,她立志要凭自己本事考一次,坚决不再抄他答题卡,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看着他“早知如此”的表情,她忍不住严肃道
顾嘉宁“蒋同学,关于我这次没考好的事,我觉得全是你的错。”
他一脸“编,你接着编”的表情。
顾嘉宁“我这次发挥失常,纯属发挥失常,不然我每科得多考十分呢”
她比划着
顾嘉宁“都怪你跟我坐一排,我一转头……嘶,这是谁家英俊潇洒放荡不羁……”
他冷笑一声,背上书包就走。她在后头追
顾嘉宁“哎我错了我错了,不是放荡不羁,你可羁了,真的,特别的羁……”
那次他说她以后考不上大学干脆去碰瓷算了,这么有天赋,或者写本书,就叫《论讹人的一百八十种方法》,保准能火。
这人,损死人不见血的。
想起这些,她面上讪讪。过了一会才憋出一句
顾嘉宁“我也不是谁都讹的嘛……”
当年是绞尽脑汁想跟他挂上点关系,这会,这会她再没那股勇气了……
只是这话说完,不知哪里又戳到了他,他薄唇微抿,脸色登时又难看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