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心声

　　“怎么办？”桑若抿了抿嘴，站起来走到窗边，欣赏了一下窗外绝美的风景，又走回来坐下，“我三日后就回去。”

　　“三日后？”栖云嗅到了什么特殊信息，瞬间兴奋，“你这是打算始乱终弃？”

　　桑若斜看了她一眼，“不是。”

　　“哦？”

　　“我想你也知道，如果我随着自己的心留在这里，就是强行违背历劫绘本，我由于特殊原因，历劫绘本会自己消失，但是怀谦不一样，如果我真的留下来，而他又不按照绘本来历劫，他到时候要遭受的不仅仅是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修为也会大损，况且我留下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你这是……心疼了？”

　　“是呀……”桑若语气惆怅，没有否认。

　　栖云沉默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依你的性格，你不会对你失忆期间的这段情意有感觉。”

　　“不，”桑若嘴角扬起，“我觉得，那是我这几百年来，过的最开心的日子 ，从未有过的开心日子。”桑若又再次站了起来，身影停留在窗前，徒留一个背影给栖云。

　　栖云开始有些不知如何接话，“那……你有没有想过，失忆后的你，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根本不能代表你的想法。”栖云说这些话的时候，感到难以启齿。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虽然她并无此意，却怕桑若多想。她这个好友心性通透，但在感情一事上从未有经验，她怕桑若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桑若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旁边屋子小和尚们敲打木鱼的声音传来，一声声清脆且有节奏，仿佛都打在了栖云心上。

　　“不。”桑若开口。

　　栖云等着她的回答。

　　桑若转身。窗外的太阳自成一个光点，一道光束直射进来，仿佛一把透明的利剑劈在了她的身上，光束发着光，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显得虚幻。

　　“我失去记忆，但也仅此而已。

　　哪怕记忆不在，我也依然保留着我最基本的本能和情感喜好。

　　我并非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我只是……变成了一个活得更真实的自己，一个没有任何思想包袱的自己。

　　我不是在塑造好肉身的那一天才有了知觉，早在怀谦把我画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看着他做的一切。

　　怀谦失去记忆下凡历劫，我承认，我不完全了解他在仙界时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我们都清楚的，仙界的人下凡历劫，不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依然是这个人，只是没有了记忆，剖开了杂念，他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换了个地方，体验这人生百态。

　　我在与怀谦相处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孤独，世人皆说他患有痴病，却无人愿意深入了解他，给他治病的御医，也不过是拿着普通的补汤治病，敷衍了事，哪怕他的母妃，也不曾给予他真切的关怀。

　　我看到他的难过悲伤，他也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十五岁所书文章已超过当年文状元，可是，他得到的除了真切的赞叹声，更多的是虚伪的恭维、兄弟的迫害、母亲更多的贪念。

　　渐渐地，他慢慢地封闭了自己的心，只对着当时还是画的我倾吐心声。

　　我不相信，他眼里所有的情和意，都是是因为可笑的痴病。

　　哪怕他不是他，我却依然是我。我爱他，这是我已经确定的事实，这一点，我从没弄错过。哪怕他回来后，否认历劫期间对我的感情，我也会坚定我自己的情感，因为我真的……已经爱上了他。

　　我不会因为无谓的理由，而否定我真实的情感。

　　所以栖云，你懂了吗？”

　　栖云看着她日光下美得有点不真实的脸，如鲠在喉，她艰涩地回道：“嗯，懂了。”

　　桑若笑出了声，“懂了就好。”

　　桌子离窗户并不是很远，栖云能看得清楚桑若的整个人。

　　“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抽离这段情感。”

　　桑若的眼睛就像两块晶莹透亮的黑曜石，黑的如墨色浓厚，内含太多别人看不懂的情感，亮的如星河中最闪的一颗星，藏着别人都没有的坚毅与希望。通过她的眼睛，能看到化不开的岁月痕迹。

　　些许阳光照在她的眼睛，亮的通透，栖云看不清楚她的眼眶有没有泪水。

　　桑若走到了门口，“好了，我得走了。”却在准备打开门的瞬间顿住脚步，“差点忘记一件事情，你回去帮我查一查，怀谦的情劫对象是谁。”

　　“啊哈？”栖云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虽然我大约猜的出来是谁，但是，你还是帮我问一下白胡子吧。”

　　“好的。”

　　桑若点点头，但又想了什么，所以再次收回了已经抬了半步的脚，“我不想再花时间过来了，你托梦给我就行。”桑若回眸一笑，走了。

　　栖云目送她的背影。

　　唉，美人一笑，动人心魄。虽然这一笑，充满了哄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