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贵妃周身轻颤了一下,一脸的本分恭谨:“臣妾只求儿媳贤良淑德,能与永璋夫妻和睦,便是最好的。”
皇帝“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嘉妃,看来你比纯贵妃懂得选儿媳多了。四阿哥若明白你的苦心,倒真能成器了。”
玉妍见自己儿子再一次得了皇帝赞许,喜上眉梢:“皇上说得是。臣妾与永珹母子连心,他都明白的。臣妾总对永珹说,先帝爷为皇子时是四阿哥,皇上也是四阿哥。有这样的榜样珠玉在前,他若能用心做事,必然也能成一点儿气候,不叫皇上生气。”
皇帝听完,眉心骤紧,眼眸暗沉。宸姝伴随皇帝多年,知他已是极为愤怒,却见嘉妃难得能与皇帝说上这么多话,犹自欢喜不知。皇帝的暴怒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玉妍面上,顿时起了五个血红指印,肿得高高。皇帝怒道:“恬不知耻,罔顾人伦!儿子这样,额娘更是不堪!朕还活着呢,你们都打量着四阿哥当皇帝的福泽了!简直昏聩!”
玉妍吓得瞪大了眼睛,连连道:“皇上息怒!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额上几欲迸裂的青筋显示了皇帝愈燃愈烈的怒气:“冤枉!朕冤枉你都觉得腌臜了自己!串通了玉氏使者想要自己的儿子去做孝贤皇后的嗣子,也不问问孝贤皇后在九泉之下是否答应!朕且问问你,你的儿子做了孝贤皇后的嗣子,成了嫡出,你们母子还想要谋算些什么?”
玉妍一时不曾悟过来,听到此处,不觉惊声呼道:“出继为嗣子?臣妾全然不知啊!”
她满脸泪水,失声唤道:“皇上,便是臣妾母族来使这般说了,也不算全错!到底孝贤皇后在时,也是极喜爱永珹,日日抱在跟前的!”
皇帝怒极,冷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教唆着皇子觊觎皇位了!朕本来觉得永珹是个好的,如此看来有你这样的额娘,他日后也不会成器。”
皇帝气得目眦尽裂:“朕宠爱你多年,倒宠得你们母子不知斤两了!你是为朕生了皇子,可生了皇子又如何?也要看孩子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你不过是玉氏进献给朕的一件贡品,也敢仗着几分姿色,仗着几个孩子在朕的后宫兴风作浪,谋害妃嫔皇嗣!”
恍如被利剑戳穿了身体,玉妍像一个被风吹落的稻草人,顿时瘫倒在地。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像是不可置信,茫然地睁大了眼,睁得几乎要裂开一般,喃喃道:“贡品?皇上,您说什么贡品,是臣妾听错了,是不是?”
皇帝冷冷地踢开她抱着自己双腿的手,像踢开一块残破的抹布,嫌恶道:“朕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不过是一件贡品而已,你的儿子岂可担社稷重任?若你还不懂,朕就告诉你,当年圣祖康熙拒绝群臣举荐八皇子允禩为太子,理由只有一个,他的生母良妃卫氏是辛者库贱婢,出身低贱,所以她的儿子也不配做太子!今日也是一样,你不过是小国贡女,和一件贡品有什么区别?朕从来没想过让你的儿子做太子!”
皇帝话毕,须臾的静默,静得如死亡一般。一声凄厉的呼号最后划破了这静默,如同泣血的杜鹃一般,耗尽心力,悲鸣不已。皇帝的言语失去了所有的温情与顾念,冰得瘆人:“李玉,传旨六宫。四阿哥永珹娶和硕额驸福僧额之女为嫡福晋。”
他未顾舒妃等人诧异而不甘的目光,继续道:“朕第四子永珹,出嗣履亲王允裪为后,再不是朕的儿子。”
玉妍已然身心俱碎,人已痴在了原地,如同丢了魂一般,听得皇帝此言,只是浑身战栗不已。
皇帝冷笑道:“朕满足你们母子的心愿,让你们再攀龙附凤一次,娶了想娶的女子,但是朕也绝了你们的狂妄念头。先帝与朕都是四阿哥,这一脉相承的福气,你们便不用痴心妄想了。朕只当再没这个儿子!”
皇帝再未看玉妍一眼,以决绝的姿态背身道:“李玉!拖她回启祥宫,朕再不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