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姝因着海兰与如懿交好,性子又懦弱,所以不大喜欢她,也未多加理会,反倒是被一旁廊下的孔雀吸引了。晞月瞧着宸姝逗弄着孔雀,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浅笑,目光转向海兰时,那抹浅笑转瞬即逝:“既然皇后娘娘要你来本宫的咸福宫同住,本宫身为一宫主位,自然留你,可你也得懂规矩。”
海兰低下头怯懦称是,晞月又道:“你既然来了,本宫便告诉你,当年你是怎么趁皇上酒醉勾引,又和娴妃勾结成了皇上侍妾,你自己心里明白,可如今到本宫这来,如果再敢有外心,本宫便不饶你!”
晞月桃花眼一转,随意扬扬手:“得了,西边的屋子赏你了,去吧!”说罢也不看海兰,迈着小碎步走向宸姝。
这日,宸姝用过早膳,便同晞月一起去长春宫向皇后请安。
皇后气色极好,又精心修饰过容颜,换了芙蓉蜜色绣折枝蝴蝶花氅衣,头上只用一只鎏金扁方绾住如云乌发,端正的发髻上只点缀了疏疏几点银翠珠钗,并几朵通草花朵而已。虽然简单,倒也大方爽朗。一大早二阿哥也被乳母抱来了,皇后愈加高兴,嫔妃们也少不得热闹起来,说着二阿哥又壮了或是看着聪明伶俐。
唯有嘉贵人打量着琅嬅一身的打扮,笑吟吟不说话。琅华一时察觉,便笑道:“素日里嘉贵人最爱说笑,怎么今日反而只笑不说话了,可是长春宫拘谨你了?”
玉妍忙笑道:“臣妾是看皇后娘娘身上绣的花儿朵儿呢,虽然绣得少,可真真是以清朗为美,看着清爽大气!”
琅嬅略略正了正衣襟上的珍珠纽子,含笑道:“嘉贵人一向是最爱娇俏打扮的,那便是觉得本宫这身衣裳不错了?”
玉妍斜斜行了一礼,如风摆杨柳一般,细细说来:“臣妾看娘娘身上的满绣折枝花,像是从前大清刚入关的时候,宫眷们最时兴的绣法,往往以旗装绣疏落阔朗的图案为美,用的也是京绣手法,讲究的是大气连绵,富贵吉祥。而时下宫里最时兴的,是用轻柔的缎料,追求轻盈拂动之柔美,往往在袖口衣襟和裙裾上多绣花样,身上则花样轻巧,多用江南的绣法,或用金线薄薄织起,虽然花枝繁密,但追求越柔越好。如今看皇后娘娘的装扮,真是颇有入关时的古风呢。”
皇后不觉叹道:“同样是穿衣打扮,本宫一直觉得嘉贵人精细,如今看来,果然她是个细心人,能察觉本宫的心意。今早起来,本宫查看内务府的账单,才发觉后宫女眷每年费制衣料之数,竟如斯庞大。本宫身上的衣衫虽然绣花,但花枝疏落,又是宫中婢女、京中普通衣匠都能绣的。而你们所穿,越是轻软,就必得是江南织造苏州织造所进贡的,加上织金泥金的手法昂贵,其中所费,相差悬殊。而且后宫所饰,往往民间追捧,蔚然成风,使得京城之中江南所来的衣料翻倍而涨,连绣工也愈加昂贵。如此长久下去,宫外宫中,奢侈成风,还如何了得。”
琅嬅一句一句说下去,虽然和颜悦色,但众妃如何不懂其中意思,都垂下头不敢再多言。唯有纯嫔不知就里,赔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皇上一向都说,先帝与康熙爷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宸姝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纯嫔的愚蠢,真真是愚蠢至极。
琅嬅有些生气,定定望向她道:“即便国富民强,后宫也不宜奢华挥霍。否则老祖宗留下的基业,能经得起几代?”
晞月闲闲一笑,摸着手上的护甲,“皇后娘娘的话,臣妾自然是听着了。不比纯嫔,有了三阿哥,说话做事的底气,到底是不同了。”
纯嫔顿时脸色苍白,她的三阿哥本就在嫡子之后出生,自是被皇后看不惯,她腿下一软便跪下了道:“皇后娘娘恕罪,还请娘娘明鉴。臣妾虽然诞下阿哥,但都是皇后娘娘福泽庇佑,臣妾不敢居功自傲,更不敢靡费奢侈。”
琅嬅淡淡一笑,“好了,别动不动就跪下,倒像本宫格外严苛了你们似的。起来吧。”纯嫔这才敢起身,怯怯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