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额前留下,一滴滴掉落在地,祁临就像受到巨大的刺激一般害怕地看着林浅落,余光瞥向房间里存在的另一个人,身子控制不住地跌落在地。
祁临不,不是这样的。
祁临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我?
祁临余少,对,不应该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就算再兽性大发也绝对不会对于林浅落下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要怎么面对余烨,更准确的说,余少会怎么对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一定是搞错了。
祁临对,搞错了,他们搞错了。
祁临我去问他们
坐在地上翻滚个身,祁临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额前的血直流,但他只是抬手随意抹去,开了门飞奔离去。
他要去问卓帆他们,他会做出这么失常的行为肯定是被下药了,但是那药不是应该给余少的吗?
不想留在这里,不敢留在这里,不敢面对林浅落,更不敢面对余烨。
门又被关上,马尾辫早已经散开,一头黑发披散在胸前。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那是耻辱,也是肮脏!往日里神采奕奕的大眼变得麻木呆滞,肿胀不堪,娇小的身躯缩成一团,时不时地颤抖一阵,皱着眉头看着睡在对面清俊的男孩。
你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沉?
连我叫你你都听不到,是不是因为梦里发生的事情太美好,所以你不愿意醒来?
你知不知道,就在刚刚,我的整个世界都塌了。
祁临说什么她根本都听不到,心里的荒凉就好像置身于沙漠一般,那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知道绝望吗?
你肯定不知道……。
地上残留着酒瓶子的碎片,但是这些林浅落都恍然没有看到一般。扯着桌布裹紧自己的身体,双脚踩地,痛吗?不痛,不够痛,连刚刚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玻璃碎片扎进脚掌心,以为哭到麻木的眼睛终于忍不住又翻涌而出,压抑的哭声就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痛楚,忍着脚上的皮肉痛,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了还在睡着的男孩身边。
好早的时候就听说隔壁学校里有这么一个男孩,仗着家里有钱不爱念书,常打架,会吵架。以为会是个染着亮黄色头发,耳朵上带着大圈耳环的男生。可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没想到原来是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偏偏,就是她喜欢的类型。
年华豆蔻,青春无言。
一年三百六十天刚刚好,点着头答应你的时候看到你明显的快乐,其实我可能比你还要开心。
其实你的脾气不是很好,莫名其妙的生气,无缘无故的冷落,这些都让我一度觉得很难过。听说有好多漂亮的女生喜欢你,别以为我笑的时候就真的是快乐的,你是个粗心的男生,所以你不会懂。
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割过手腕上的青色筋脉,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动脉,但是电视上自杀的女人似乎都是这么做的。
希望是吧,死了就好。
你还在睡?
从来没发现你是个这么爱睡觉的人,难道真的是上天注定,你刚刚明明还说我们长大后就可以结婚了,为什么一转眼,你却能无动于衷地让我被人欺负?
叫你你都不应我,也许我从来都是个灰姑娘,没有公主身份的灰姑娘。
鲜红的血液从手腕流到掌心,再沿着掌心上的掌纹从手指头尖低落,滴滴答答的声音,却被一声声哽咽难捱的哭泣所遮盖。
就这样吧,你睡你的,我也睡我的,但是我们还是要在一起。
即使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忘记,我也从来不会忘记想要跟你永远在一起的渴望。
温热的血液在黎明破晓之前就已经变得冰冷,滴落在地面酝成一滩范围还在不断扩大的圆圈,而坐在中间的女孩就如同繁华落尽般没有丝毫的生命力。
余烨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的女孩已经长大成人,一头及腰的笔直秀发衬得她温婉得像古代的那些大家闺秀却又不失机灵。
他喜欢的从来就是像落儿这样干净,安宁,让人看上去特别舒心的女生。
朦胧的视线聚焦在吊灯杂烩的天花板,空气里渗人的血腥味让他狠狠地拧起了眉,耳边却似乎有一道动听的声音在安抚着他,说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不够帅气。
是谁,是谁?
血,红色的,一大摊的血——
还有瘫倒在地的女孩。
余烨——落儿,你怎么了?
余烨落儿,你醒醒。
余烨落儿,你不要睡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余烨你不要生气,念书是吗?我可以好好念,我不打架了,我一定好好念书,我可以很好地照顾你的!
余烨别睡了,啊——!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护士们看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从里而外透着一股戾气,不禁都赶快纷纷离开,只留下了主治医师。
医生你们送来的太迟,动脉爆破止血已经来不及了。
白大褂的医生有些沉重地看着失声痛哭的男孩
医生而且身上的伤痕七七八八,死者死前曾被人侮辱过。
余烨死者,你说死者?!什么来不及了,怎么会来不及!
余烨双手揪着医生的领口,双眼通红。
医生余少爷,你骂我打我也没有用,那个女孩子确实已经去世了。
冰冷的声音不断回想在他的耳边,他想捂住耳朵不去听,他就是个傻瓜混蛋!
余烨管家,这里就交给你处理吧。
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没有脸面对落儿,她就那样在他身边,在他睡着的时候割腕了?
为什么不叫醒他,为什么那片玻璃不是割在他手上,为什么他的女孩要受这种苦?
她本该是快乐无忧的…
当亲手将祁临送入监狱后,当他离开贵族中学,卓帆也辍学了,就那以后开始他就跟在他身边。起先的一段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家,哪里都不去。
一个月后,余管家带他去过一次墓园,那一次一呆就是一整个黑夜。还是他晕倒在墓地前,余管家才把他带走了。既然一见面就是无边无尽的悲伤,所以还不如不见。
不见不代表我不想你,也不代表我忘了你。
我只是没办法,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那句话你不喜欢听。
在上海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时间,他看每个女人都是一个样,再也没有一个女孩能比得上他心尖上的那个人了。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遇上他,毕竟所有苦难的起源都是因为他不是吗?
——
岁暮苍苍,我还是站在这片土地上,而你却躺在了地下。我就像个在旷野里不断奔跑的野人一样,只想找一湾泉水,能解我片刻的干渴。
年少时的执着是最真诚的,偏执到令人发指的狂热。他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偶尔停顿下来回味,感受到的却依然还是满嘴的苦涩。
十年过后,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也是个亭亭玉立,像梦一样美好的女人。
冷眼看着趴在地上仍旧磕着头的男人,他真恨他当初瞎了眼把他当兄弟看待。
祁临卓帆,你这么多年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你是不是也应该过来,给浅落磕个头。
祁临并没有转身,额头中央已经是红肿的一片,隐隐还有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