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凌霓裳

绿水高中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把学生上次考试的成绩排名后分配一下场大型考试的考场座位。

月考失利的殷七，被安排进了化学实验室1进行期末考试。

通常情况下一个年级拥有大约有14个班级。这些班级在大考来临时会被作为考场。每个考场会安排30个左右的座位，而一个班级的学生约45位。按照排名排序后，14个教室容纳不下的失利学生们会被安排进实验室进行考试。化学实验室是一种每桌配备了小水池的特别考场，当失利的学生们犯困时……也许这些水龙头就会派上用场。

不得不说绿水高中的化学实验室可真是为殷七这样时常熬夜而导致上学疲惫的学生量身定制的考场。每当殷七考试过程中不太清醒的时候，他就会去旁边的水池接一些水往脸上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期末考试成绩不久就出来了，殷七依然考的很糟糕。

第一学期的休业式一结束，他就回到了家中，瘫在坏了一半的电竞椅上，开始思考自己前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

殷七左耳的问题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他发现每当他心情好的时候，左耳的听力会略微恢复一些；当他心情遭遇任何一点点打击时，左耳的听力就会大幅下降。

绿水高中各式各样的活动确实让殷七得到了全方位的发展，但同时也使得他文化成绩脱了轨。

挚友已经丢下他了，只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积极投入到与新集体的交流中去。事实证明这样不但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而且还能与同学们建立起更深厚的友谊。

只是少年把便签条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那张微不足道的黄色小纸片至今还呆在他的书包第一层中，安稳度过了一个月。

殷七每天回家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一方面又要忙学校的作业，一方面又要管家里的家务。他的外公外婆在他初中的时候还住在一起，可是中考结束他们就搬进了母亲购买的另一间房子，很难得才会来看望殷七一次，顺便帮殷七准备一下三餐等等。母亲就更忙了，节假日才会休在家里，平时大概8点左右才会到家。更要命的是，母亲的手艺令人担忧，连她的亲生姐弟都嫌弃她做饭的水准。就这样殷七变成了一个全能的“家庭主妇”。另一方面，殷七平时也会接手一些别人委托自己的游戏岱打，有无偿的也有回报可观的……偶尔他也会拾起儿时的乐器，弹弹钢琴亦或者拨弄吉他。他还有一些独特的爱好——悠悠球和cosplay等等。

不管怎么看他都没有责任和义务帮那个大小姐玩那个从来没有涉足过的游戏。他认为，跟其他人的关系已经足够好了，有没有这个大小姐做朋友显然无关紧要。

殷七从电竞椅上站起身，烧起了开水。他发现净水器过滤过的水烧开后再泡茶口感会比自来水好一些，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就这样平淡的寒假生活过去了好几天。

今天看起来也是很普通的一天。少年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望着外边高照的太阳揉着凌乱的头发。他一直想留个很长，很长，长到……长到那个大小姐那样的头发。期中考试过后德育处偶尔会派几个得力助手突击检查发型。殷七经常会忘掉剪头发这件事，好在检查他们班级的陈强老师跟殷七交情不错，每次都没有扣他分。

少年就这样揉着自己几个月没剪的头发伸着懒腰。他不喜欢早起，作为当代懒散青年，一觉睡到大中午是基本生存技能。

简单洗了一下头发之后，他随手煮了个米饭。殷七不喜欢吃白米饭，但他煮饭的水平却不低——米水比例他能精确到勺。他最擅长的菜是炒饭，方便，快捷，美味。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对自己一个人负责，有没有菜都无所谓，能吃饱就好了，要不然就点外卖。

很快他就开始大嚼自己炒的炒饭。今天班群里挺冷清的，早上到现在都没有人发起王者荣耀的排位邀请。殷七一边吃着，一边猜想，同学们是不是都已经去补课了，只有自己还在这里浪费生命。

一条消息从班级群蹦出。

轻度强迫症的殷七戳进去看了。

“这儿的漫展有王者荣耀比赛，有人来吗？”发送者的群名片没有改成真名，依然是QQ名称。殷七看着夜九凌这个名字，愣是想不起来是谁。

殷七建立的战队早就名存实亡了。也许是命运在捉弄他们。他们中考后被录取的学校各不相同，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同一所学校。由于每个学校规定有所不同，他们几个人甚至难以在同一时间于网络上齐聚。

“不关我什么事，没意思。”此时孤身一人的殷七对王者荣耀比赛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他的合作伙伴全都不在。他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反复在心里强调这句话。

少年与一般狼吞虎咽的男孩子们有所不同。他吃饭极其有教养，细嚼慢咽。他认为这是对食物的尊重也是对厨师的尊重，更何况此时的厨师是自己。

不知不觉20分钟过去了，夜九凌那句话就这样被撂在那里无人答应。殷七觉得这个人居然还蛮可怜的，发句话都没人回，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反正也没什么事呢，去打打吧，给漫展的孩子们上一课。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出了一句话。

“我来我来，在哪？”

他收拾起碗筷，随随便便找了件外套披上就出门了。

他走到公交站台手机才收到新的信息。

“夜九凌 请求添加为你的好友”。

他同意了——啊！这个中二的签名！相信九的话，正义绝不会迟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坐在公交站台上大笑着。他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她就是那个自己没加上好友的大小姐。

手机上传来振动，打断了他的大笑。

“喂，我现在在金爵酒店，你到哪啦？”对方声音有些急促。少年没怎么认真听过廖睛说话，她声音还挺有分辨力的。

“啊，哦，我看看……我在导航，额还没上车呢，我要转两班车才能到。”少年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答应人家要去了，他发现地图上显示自己距离目的地有10km。既然答应人家要去了，现在反悔好像也不怎么合适。

“你快点你快点，他们要开了，你先上线吧我让他们拉你进房间。”少女火急火燎的。

少年也怪自己没问清楚，这到底是个线上比赛还是个线下比赛？真是的。先按照她说的做就行了吧。

就这样40分钟过去了少年到达了目的地，比赛还没有开始。新加上的联系人比赶集还急，一个劲儿地敦促他快点到。

少年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他摸索着，一步一步从寻找金爵酒店到踏上指定楼层。这一定是一个很小的漫展，不然是不会租酒店来举办的。

大小姐等不及了，说是要去接他，被他拒绝了。他第一次遇到有人为别人的事情这么着急。

最终对方妥协了，同意只到电梯口等着。

少年好容易就找到了电梯并坐了上去。他一出电梯的门就望见一个穿着白色Lolita、化着妆的大小姐在朝他急匆匆地招手。

他被她迷住了。

“李白这个人，恃才傲物，”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语文老师眉飞色舞地在给学生们拓展知识。“平日里没为王公贵族们留下半句好话——唯有这首诗是例外。”

正是: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李白疯了，因为他见到了当世最美的杨玉环。同时他也醉了，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被杨玉环迷住了。

殷七眼前的少女，亦如同当世的杨玉环。他只恨自己没有李白那样的才华。

她好好看。

也许是平日廖睛总是穿校服的原因，也许是平日殷七不在意异性的原因，也许是平日……

少年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眼前这个人犹如纯洁的天使那样美丽……

刹那之间，天使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正白日做梦中的少年的左手腕。天使有着与身材极不相符的力气。

“还在想什么呢？快进去吧。”天使抓着少年的手就往漫展举报的包间方向一路拖拽了过去。

身高180的少年脚步跟不上身高刚刚超过150的天使。

晚上，尹行问了问殷七比赛的事情。

殷七说，乱杀，廖同学她穿Lolita好好看。

尹行笑他，问，你是不是被她迷住了？

殷七说，没有，完全没有。

少年比赛完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现了猫着腰坐在台阶上正在玩王者荣耀的天使。她玩的英雄是蔡文姬。少年跟她打招呼，说他要回去了。天使抬头看了一下少年，接着立马低下头去，救下了一个残血的队友。她没跟他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