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高悬,洒下银白清辉,金子轩独坐在姑苏蓝氏客房窗前,桌上那盒未送出的糕点已然冷去,他却浑然不觉,目光缥缈,仿若陷入一场久远而深沉的旧梦之中。
前世种种,如潮水般在心头翻涌。那最初的初见,云梦江氏姐弟踏入莲花坞,江厌离一袭素裙,温婉浅笑,仿若携着春日暖阳,悄然照进他心底最柔软角落。彼时年少轻狂,满心傲娇,只觉那情愫来得莫名,便以冷漠相对,殊不知每一次故作疏离,都是心乱如麻的伪装。
听学时光,他佯装专注课业,实则视线常被场外那道倩影牵系。她为众人烹煮的莲藕排骨汤,香气四溢,入口暖彻心肺,那滋味成了此后余生魂牵梦绕的眷恋。他忆起曾偷偷藏起她用过的帕巾,夜深人静时,手指摩挲那细腻纹路,仿若能触到她指尖余温,面上滚烫,心内慌乱,却又难舍那丝甜蜜。
后来,岐山温氏肆虐,莲花坞蒙难。他听闻消息,心急如焚,不顾家族阻拦,奔赴而去。见她一身狼狈,泪痕未干,柔弱却坚韧地守护着江澄和魏无羡,那一刻,爱意混着疼惜,汹涌澎湃,几欲将他淹没。可话到嘴边,又化作冷硬言辞,转身时满心懊悔,却再难回头。
射日之征,烽火连天,他在战场浴血奋战,每至生死一线,脑海浮现皆是她的浅笑安然,仿若魔咒,赋予他无尽力量。战后重逢,满心期许化为泡影,她与他人婚约在身,他痛彻心扉,却只能借酒浇愁,醉眼朦胧中,往昔美好走马灯般闪过,悔意啃噬灵魂,恨自己怯懦,未能早些袒露真心。
直至玄武洞底,生死绝境,他瞧着魏无羡与她默契相依,醋意酸涩翻搅,却也在共患难间,更看清自己心意。被困洞中的漫长时光,听着她温柔安抚众人,那嗓音似有魔力,驱散恐惧阴霾,他多想时光静止,又盼早日脱险,带她远离凶险,许她安稳余生。
然而命运弄人,乱葬岗一役,魏无羡叛出仙门,江氏被卷入漩涡中心。他目睹她日渐憔悴,为护家人苦苦支撑,多想挺身而出,却囿于家族纷争、世俗成见,只能在暗处默默守护,送去些许助力,每一次见她感激目光,都觉自己卑鄙又无能。
不夜天城,悲剧上演,血雨腥风里,她绝望奔来,挡在魏无羡身前,利刃穿心瞬间,他心肺俱裂,世界崩塌,声嘶力竭呼喊被喧嚣淹没。此后余生,那血泊中苍白面容如恶鬼般纠缠,午夜梦回,冷汗淋漓,伸手欲揽,却只剩虚空。
前世遗憾,桩桩件件,刻骨铭心。金子轩抬手轻抚心口,仿若那里仍残留旧伤,泪悄然滑落,滴在冷掉的糕点盒上。此时窗外微风拂过,似有熟悉气息萦绕,他恍然抬头,仿若瞧见那素裙女子于月光下浅笑转身,衣袂飘飘。他猛地起身追去,却只有斑驳树影摇曳,寂静庭院无声。
金子轩阿离……
他喃喃低语,声线哽咽,
金子轩若有来世,定不负卿,再不错过每瞬温柔,必护你岁岁无忧,生死相随……
誓言飘散风中,隐入夜色,那前世未竟之恋,在回忆灼烧下,成了余生执念,驱动他于这重生时光,决心改写宿命,紧紧握住那曾错失的至爱之手,再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