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前嫌

流光提着三首蛟的尾巴到一处浅滩，正在考虑怎么处理三首蛟的这段血肉。

“尾巴太少了，只够一面盾牌，看来还得再找材料。”流光思考起其他适合给金乌们做兵器的材料。

“要不然教他们修行之法，用本源之力重塑一身兵甲？”流光暗暗夸自己聪明，这样一来就不用为了一条蛟龙尾巴争执，这尾巴可以拿来做别的。

但是流光又发愁三首蛟的尾巴存在哪里，自己所有法力、法宝全部被封住，根本用不了。

“算了，画个法阵，找个精怪替我激活。”

流光提着三首蛟的尾巴就要去找人，却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大金乌。

大金乌虽然是太阳之体，浑身散发热量，在流光的冰雪面前仍然逊色不少。

“阿嚏！”几个金乌被冰雪气息一刺激，竟然感受到了一点凉意。

“怎么都来了？是来找我算我骂了玉帝的账？”流光问。

大金乌摇摇头，说：“仙子，我们兄弟此来，是请您指一条明路。”

指明路？他们打算和玉帝打擂台了？

“说直接点。”流光自从玉帝下旨开金乌大阵，放弱水下界以后，心里就一直堵着气，连带着对维护玉帝的十大金乌也没什么好脸色。

“我等问仙子几个问题，仙子可否据实相告？”大金乌问。

“要看什么问题。”流光不假思索。

“仙子，你……”有金乌质疑流光是想隐瞒什么。

流光正视大金乌，问：“有的问题，我敢说，你们敢听吗？”

众金乌沉默，如果是涉及天地大道之类的问题，他们问了，哪怕流光答了，也不一定能记住。

这就是天地规则，有多少实力才能知道多少事。

实力不够强行窥探，只会被反噬。

“好。”大金乌知道流光此举没有任何问题，于是问了第一个问题：“仙子既然觉得陛下恶贯满盈，要让陛下下地狱，为何还要救我们？”

“救人性命是救，下地狱亦是救人。”

“仙子你说错了吧，下地狱不是去受罚吗？怎么还成了救人？”

流光见众金乌还不明白，只能换个说法，道：“玉帝执掌三界权柄，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正好让他尝遍刑罚滋味，才能做到心中有数，以免妨碍公心。”

二金乌反对道：“我们是神仙，自然知道地狱是什么地方，为何还要去尝遍刑罚？”

“看人受刑和自己受刑，一样吗？”流光反问。

“你天天和玉帝说民生疾苦，有让他自己吃一遍苦体会深刻吗？”

流光看众人还是不服气，总结道：“第一，救众生。与其让反复无常的玉帝执政，不如另换高明，以免众生再被鱼肉。”

这次众金乌明白了，纷纷点头。

“再是让玉帝遍尝刑罚滋味，让他清楚，随心所欲判案，会让多少人受到本不该遭受的苦。亦是让他知道，为所欲为同样有代价。”

九大金乌点头，这话无懈可击。

“其实都是你们惯的，他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所有人都不做，玉帝又能如何？”

“他做暴君，你们就推翻了他。他做明君你们，再辅佐他。哪里要我出来打打杀杀？”流光既是阐释道理，又是责怪众神不作为。

“仙子直言固然有理，却也惊世骇俗。”有金乌诚恳道。

“这叫替天行道。”流光说完，径自坐在一块石头上。

众金乌陷入了沉默，有金乌问：“那您救我们的理由是什么？让我们体会一遍不顾众生的后果吗？”

流光摇摇头，道：“地水火风创世，你我同为创世之灵，我不能见死不救，这也是我的私心。”

众金乌莫名惊骇，没想到流光这样的存在也有私心。

但流光话锋一转，道：“前提是，你们已经有所改变。这个改变，足够打动我冒风险去阻拦天道。”

“大金乌为了三界众生，宁愿抗旨，自镇桃山之下，我才出手阻拦。”

“否则，我一个都不会救。”

大金乌听到，心内一惊。一时的善念竟然保住了自己和兄弟的性命，在以前，他是压根不信的。

流光见他有所触动，便对众金乌道：“原先你们也不知道这些，不怪你们。如今弱水下界，正该去履行神仙的职责，救百姓于水火。”

“仙子，”有金乌为难道，“我们没有陛下命令，自作主张，万一被弹劾，可能会丢了神籍。”

其他金乌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流光一脸严肃看着金乌们，原本眉头紧蹙的她却突然笑出声。

“仙子？”金乌们很纳闷，流光的情绪很少大起大落，怎么突然笑了。

“你们被骗了。”流光解释道。

随后，流光和一脸懵逼的金乌们详细说明：“天地都是地水火风所构造，我们是天生的神，不需要依附任何势力。”

“可我们是母后羲和所生，不是最初的地水火风。”大金乌道。

“你们体内都有一丝天地本源，只不过被压制。我传诸位修炼之法，待天地本源认可，便可以摆脱天庭这个囚牢。”

流光话音未落，众金乌已经大吃一惊，二金乌忙问道：“需要多久？”

“这得问你自己的心。”流光进一步说明道，“既然学我的道，就不能怀疑我的用心，也不能光学不做，更不能学完以后还想着从天庭换好处，把自己永远束缚在天庭。”

“可是我们出生在天庭，神籍在天庭。离开天庭，不还是要做妖吗？”三金乌问。

流光摇摇头，眼前这帮神仙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从最基础的讲起。

“天地之间，生灵为重。生灵需要温暖，才有天火降世，旭日东升。”

“远古虽已落幕，但是如今的生灵一样需要太阳，所以才有你们降世。”

几个金乌面面相觑，字都认识，合起来却不理解，只能看向流光。

“你们的神力，是如今万民所需。换言之，是万民赋予你们，而不是天庭。”

“我直说吧：天庭存在才区区几年？这一界，却已经存在上万年。”

说得这么直白，还不懂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可惜自己现在没有法力，否则直接把一界的成住坏空都展示一遍，不怕看不明白。

“所以你的意思是，哪怕我们被赶出天庭，一样不会失去神力？”有金乌大胆问。

“我可没有这么说。”流光纠正道，“我说的是，你们天生就是神仙，根本不需要和天庭交易良心，来稳固自己的位置。”

九大金乌听罢，一片死寂。他们是天生的神，原本只需要做好司日便可，却因为贪图名利做下了这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而这些事，他们本不必做。

“那仙子，我斗胆问一句，我们怎么才可以得到本源之力？”大金乌问。

“第一，勤勤恳恳司日，功到自然成。如尧舜禹一般，一心为民，民众自然为你们立碑起庙，歌功颂德。凭借功德成圣？”

“第二，随我修道，我会把修炼之法慢慢教给你们。剩下的就看自己突破。”

“那我便追随仙子，还请仙子不要失言。”大金乌道。

“大哥，你不考虑一下吗？万一……”其他金乌纷纷开口阻拦，就差告诉大金乌，他们还是怀疑流光。

“这事先放着，现在弱水之患就在眼前。先解决了弱水再议吧。”流光道。

众金乌点头，纷纷看向流光，等她的裁决。

这也是一种试探，从流光的处事中可以看出她的能力。

是夸夸其谈还是真才实学，自有分晓。

“那仙子我还有个问题问你。”说话的是五金乌。

“说吧。”

“在桃山的时候，您明明马上就要昏迷了，为何还要摄走姑姑的灵石？”

流光摸了一下，石头还在，于是解释道：“大道留一线。我原本想护住瑶姬魂魄，届时送入轮回。不过还是差了一点。”

思虑了一下，流光问：“你们在空中，可看到有谁在附近的？”

众金乌都说没看到什么人，还是三金乌说：“我好像看到有个什么一闪而过，但是完全记不起来什么样子。”

三金乌想了一下，突然抱着脑袋大喊大叫。

“别想了，我有数了。”

流光冷冷道：“阴魂不散。”

“那姑姑还有救吗？”大金乌语气愧疚。

流光摇头，道：“等我法力恢复，去桃山聚魂一次，只是结果如何无法保证。”

其他金乌点头，明白这是最好的结果。

大金乌却开口道：“仙子，我还有一事不明。”

“既然仙子舍得以身护三界，为何没有拦着姑姑？”

流光苦笑，又带着一丝责怪，道：“小金乌没有告诉你们吗，我把自己的道心分了一半给她。”

“连我这颗不染尘欲的道心都无可奈何，我还能说什么？”

众金乌恍然大悟，道心就是修行之人对大道的体悟。如果这么多体悟都阻挡不了瑶姬动心，那流光说的话也不过如此。

“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流光总结道。

“多谢仙子解惑。”众金乌情绪低落，强撑着感谢流光。

“众位，不必沉湎过去。如今弱水下界，还须我等勠力同心，送弱水回天。如此，也不枉为神一场。”流光鼓舞道。

“好，我们走。”众金乌和流光一道飞上天查看水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