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德殿,刘基一大早就殿外候着。
册后仪式昨日草草结束,他身为礼部尚书,今日理应前来献言。
李先刘大人,皇上宣您进去。
李先从殿里走出来,朝他有礼地俯了个身。
刘基麻烦李公公了。
刘基淡淡地点了点头,抬手整了整头上的官帽,而后移脚步入大殿。
刘基参见皇上。
刚进去,他便朝那椅上坐着的一国之主行了个跪拜礼。
陈胤寒起来吧。
陈胤寒从奏折堆里抬起头,阴鸷的眉眼瞥了瞥殿中匍匐在地的人。
陈胤寒你一大早的请见,所为何事?
陈胤寒语气冰冷,刘基埋在地上的头微颤。
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这回还有几成活的希望。
刘基皇上,请恕臣冒犯。
刘基臣此次来,是为了皇后一事。
陈胤寒哦?
座上的男人冷笑,语调微扬,使这殿中气氛陡然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陈胤寒不知刘大人对朕的旨意有何不满?
刘基臣……臣不敢。
陈胤寒不敢?你此次为了这事前来,除了认为此事朕所做欠妥。
陈胤寒难不成,在皇后别的事上,朕还有什么不妥处?
刘基臣……
刘基慢慢抬起头,不可避让地对上了男人冷冽的眸光。
刘基回皇上,臣认为,如今这皇后不可封啊!
他紧握着拳,为自己接下来的话鼓足了胆量,
刘基皇上,这温氏是先皇之妃,于情于理,不顺民心,不合礼法啊!
陈胤寒你是想说,朕与父皇的女人私通,扰乱宫围?
刘基臣……臣不得已啊!
刘基皇上,自古至今,此事少有啊。
刘基如今皇上执意立太妃为皇后,这是弃泱南礼制于不顾啊!
陈胤寒可,朕偏要如此呢?
刘基皇上……
刘基目露惧意地看着座上之人,感受到他嗜血的视线。
看来,皇上这是想杀了他了……
但,为了国家安泰顺遂,哪怕是要他以血相谏,也无憾。
刘基皇上,还请三思……
陈胤寒呵。
陈胤寒面色阴沉,嘴角却微微挑起,那骇人的神情,像是来自地狱的宣判。
算了,刘基从心底叹了口气。
如今他连死也不怕了,还会怕什么,便任这人如何处置吧。
陈胤寒刘基,朕记得,先皇后在位时,你也劝朕废后。
陈胤寒如今,你又要劝。
陈胤寒是觉得你一家人的寿命太长了吗?
刘基臣……!
听到这话,刘基惊恐地连磕了三个头,舍他一人之命,无从纠结,但……一家之命……
他是万万不忍啊!
刘基皇上,从前如何,臣无从辩解。可如今,朝内动荡……皇上切不可不顾啊!
刘基臣该说的已说尽!
刘基还请皇上念在臣几十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让臣去职还乡吧。
陈胤寒你想如此,朕便随了你愿。滚!
几本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刘基的背上。刘基孱弱的身子微顿,忍着疼痛,最后给他行完了一个大礼。
而后缓慢地爬起身,步履摇晃地步出了大殿。
李先刘大人。
李先在门外看到他出来,望着他苍老虚弱的模样,眼波流转,同情地搀扶住他瘦弱的胳膊。
刘基李公公。
刘基仰头,闭眼迎接着晨光。
他站在石阶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刘基或许,当初那位,才是对的。
李先……
李先随着他的动作,也同样仰起头,注视着那冲破云层的几抹微光。
对或错,如今也已成定局了。
或许,那位本就不属于这充满禁锢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