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房间密不透风,长而厚的窗帘紧闭,阻挡了外面企图闯进来的阳光,屋内陈旧的空气氤氲弥漫着让人窒息。
眼前是始终如一的黑暗,不分昼夜。
唯一的光源是几点暗红色的光,闪烁着,浮动跳跃着,把沉重压抑的气氛蔓延。
诺塔娅跪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一手提着一只奢华的纯金鸟笼,一手挑逗着鸟笼里恹恹欲睡的鹰隼,不厌其烦。
许是太无聊了些。
“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管家很有礼貌的在得到诺塔娅的许可后才轻轻推门而入。
站定鞠躬,完美的四十五度角,黑色燕尾服干净整洁,尽显出管家良好的礼仪教养。
“尊贵的公主殿下,真言殿神子诚挚邀请您共进晚宴,不知您是否赏光?”
管家微微俯首,眸光低敛,不敢有半分逾越。
他知道矜贵的公主是有着致命诱惑的罂粟,是长着尖锐毒刺的娇玫瑰,不慎陷入其中便会着魔般主动丢盔弃甲,甘愿成瘾。
美丽的东西往往是带毒的。
“回话给神子殿下,就说我身体不适......哦不,我忘了谎言于他是无效的。”
白嫩的玉手慢条斯理地轻抚着隼羽,清秀姣好的容颜无一丝瑕疵,瀑布般柔滑富有光泽的金色长发垂在腰间,水眸清亮,一举一动尽显端庄典雅,她美得惊艳。
柔和动听的声音响在耳畔,年轻的管家悄然抬眸瞥了一眼又极快的低下去,无声的咽下涎水,掩饰着蓦然生出的一缕贪婪。
公主殿下的美,怕是只有色欲主大人能与之媲美。
“唔,我想去看望小殿下了,你带我去吧。至于神子殿下......像往常一样回绝就是了。”
诺塔娅柔声道,目光凝视着黑暗里跳动闪烁着的暗红色光点,似未发现管家的异常。
“公主殿下,真言殿的神子殿下已是第五次邀请您了,您至少应该......”
话未说完,诺塔娅便轻声打断道:
“管家先生,逼一位女士做她不愿做的事可不是绅士的作风。”
虽说着不客气的话,音线却依旧柔和,宛如一只温顺无害的猫。
“是下属愚钝了。”管家却立刻惶恐跪下,得到诺塔娅随意的一声“起来吧”后才站起为诺塔娅开了门,恭敬的弯腰,“公主您请。”
诺塔娅提着鸟笼从床上走下,动作轻缓,气态雍容,似乎生而就是一个优雅高贵不谙世事的被娇养的贵族公主。
走廊的光线并不比房间好多少,依稀能看见脚下铺着的勾勒着金丝的华丽的红地毯,暗红色微弱的光点在身周翩跹。
管家在前面静静领路,一言不发,鸟笼里的鹰隼任她如何挑逗也仍耷拉脑袋缄默着,死气沉沉,唯有几点跫音响起在空旷的走廊,反衬出一片孤寂。
幽深的走廊如一头露出獠牙的巨兽将人吞在腹中,黑暗里墙壁上裂开的一只只猩红狰狞的眼不时闪烁,毫无生气的瞳孔缓慢移动紧盯着走廊里慢踱的人儿。
诺塔娅十分反感这些所谓的装饰性活物“伊斯克神灵之眼”,这让她无时不刻不感觉自己在被令人恶心的目光监视着。
走廊两边的房间里不时渗透出几点微弱低沉的喘息,或是几声压抑而不甘的嘶吼,那些房间一律挂上了金锁,像是在禁锢着什么。
抑或是,在隐藏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东西。
“管家,那些房间......”
各种怪异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诺塔娅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公主殿下,小殿下的住处就要到了。”
在前面领路的管家突然生硬的打断她的话,像是忘记了应有的规矩。
诺塔娅怔愣,咽下剩余的语言,复又缄默起来。
她当然知道,蒂利亚王宫真正的主人从来都不是她,下人们尊敬她也从来不是因为她显赫的公主身份,而是畏惧那些下达这个命令的人,不得不对她尊敬。
而那些紧锁的房间,很明显是那些人不允许她探寻的。
哈,什么贵族公主,什么身份尊贵,什么万人景仰,都是骗局,骗局!她只不过是一只被软禁的身陷囹圄任人摆布的可怜虫罢了!
眸底思绪翻涌,诺塔娅垂眸低敛眉眼以掩饰心里的苦涩,绣着美丽金花的曳地长裙裙角随脚步慢慢移动而轻摆着,她姿态优雅,仍是那只温顺无害的猫,收敛起爪牙。
随着跫音不断响起又落下,前方不再是一如既往的黑暗,而是升腾着沸腾着燃烧着的一片明亮而刺眼的火光,诺塔娅眯了眯眼,不敢直视那炙热无比的光源。
“公主殿下,我们到了。”
管家恭敬的鞠了一躬退到一边。
是了,她眼前的便是小殿下的住处,那是火海,王宫里的火海,亦是炼狱,天堂里的炼狱。
熊熊大火燃烧着,火焰冲天而起,灼热的火舌深情舔吻着少女的脸,诺塔娅像是感受不到这致命的高温,仰面对那火焰深处翘首以盼。
“呜......嘶哈......”
有些微弱的怪异的嘶吼声从里面传来,诺塔娅捏紧了裙角,对隐于黑暗里的管家高声质问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公主殿下,”管家慌忙跪下,“我们只是往炼狱里多加了几个火种。”
“一切都是主的吩咐,还请公主殿下不要为难我们。”说着便磕了一个头。
“好......好,主的吩咐,我也不敢不从不是么?”
诺塔娅愤怒的胸口起伏,讥讽的反问道。
管家便又磕了一个头,没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