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够,还够他溜出去一趟再回来。他匆忙抓起自己的药盒,又往夹层中塞了几章绿色的钞票。
药盒的夹层,曾经是他藏零花钱的地方。
菲利克一手捏着药盒,一手抓着零钱,又环顾了自己的卧室。
宽敞却极其简单的卧室。屋子的正中间是一张实木的多功能护理床。床头还立着用来挂吊瓶的杆子。他看着2米大的护理床,再看看自己170的“残废”身高,忍住不叹气。虽然这张床什么功能都有,侧边还能伸展出一张小桌子。
完全按照家庭医师建议配置的护理床。
在一般人看来,“智力”有损伤,并且还患有疾病的人最适合躺在护理床上,舒服又方便。
但在菲利克的眼中,这张床并不代表着舒服,反而是一种耻辱,代表着又病又傻的自己是这个家里的耻辱。他永远忘不了当初的耻辱场景,举着排泄袋的护士,笑得和面具人一样的阴森森。
隐藏的愤怒如同火星子,悄无声息的在菲利克的心头蔓延。
勇气的瓦斯罐被愤怒点燃,在菲利克的身体里爆炸、蔓延。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离开。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他将窗帘扯成条,从窗户放下去,就像故事里那些从窗口消失的大盗一样,他顺着窗帘滑下去了。茫无头绪的跑了。
韦恩庄园,顾名思义,就是在房子的外面至少还有一片平原。到冬天,万物凋谢,光秃秃的树杆子将一切都染上颓废的色调。
天边挂着最后的辉煌。黑暗沿着树枝蔓延至大地。菲利克踩在枯枝腐叶上,沙沙作响的声音仿佛身后有鬼魅追随。
他似乎感受到恐惧,但很快就被勇气冲散,亦或是一种兴奋感。
去看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这只是个借口,并不是驱使他逃离家中的动力。这是他很久之后才明白的事情。
而现在,一个八岁的孩子,并不懂这些复杂的感情。菲利克一路向前奔跑,享受着自由的感觉。这感觉是那样的美好,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哥哥还有阿福管家都阻止自己去享受这样的感觉。。
然而,家人的担心总是有原因的。菲利克还没跑多远就发现自己已经喘不过气了。他不得不走走、停停、间或夹杂着些许奔跑。
他倚着树干休息,再一次感叹自己的身体是多么的累赘。
终于走到车站,他却没能赶上末班车。茫然无措的菲利克,学着流浪汉的模样躲在箱子里渡过了一晚上。
寒冷到难以忍受,菲利克冻的直发抖。他一边盯着车站的大门,一边数着自己的表。一直数到天亮,数到东方鱼肚泛白。
坐在轨道车上,第一班的车冷冷清清。
不知道车开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多远,透过车窗,菲利克才发现,韦恩庄园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了。疲惫的感觉突然袭来,双脚像生了根一样,牢牢地粘在地上,简单的抬起运动都异常吃力。菲利克索性放弃了挣扎,坐在车厢内睡着了。
“如果是我,我不会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