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地下室里,叶可大汗淋漓的醒了。
沉闷的空气和昏暗的白墙,让她无意识的打开了电视。身边的男人也醒了,他裸着半身亲了亲叶可,没有阻止她的危险举动。“我想解解闷。”叶可温柔地说道。男人摁亮手机,看了一眼,他们一共睡了四个小时。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七点整....五月二十七日,旅定市发生一起连续杀人事件,死亡人数六人,失踪一人.....手段恶劣,犯人具有反侦查意识,目前仍在逃亡....”
报道下面有一行不断循环的小字“望市民注意安全,积极向警方提供线索”
叶可换了台,全是一样的新闻报道。她直接关掉了电视。“怎么不看了?”“都是无聊的新闻。”叶可转过身,眼睛的余光瞟向墙角。
男人咧开嘴笑了笑,他从床上走下来,踩着拖鞋,直直的走向叶可看着的那个墙角。“哎。”叶可急忙转回来,短促地喊了一声。“放心。”他摸出了一包“富春山居”,“啧。”男人用两块钱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枝。他又摸了摸,掏出一个“登喜路”“他们这些人,总是会过好日子。”
男人的脚边箱子里,放置着一个蜷缩的人。他的姿势极其扭曲,小腿被折叠到大腿的位置上,双手合十,十根手指紧紧缠绕着红线定在胸口。看着他头发上大片结块的黑色,叶可的上颚和下颚微微颤抖,“李..旭...”“你才开始后悔跟着我这个杀人犯嘛?”李旭用两根手指夹着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来。他的表情隐没在烟雾里。叶可苍白着脸,坚定的摇头,她光着脚小跑到李旭身边,抱住了他。
“从我们认识起,我就没有后悔过。”
【2】
叶可和李旭认识在一场古板老套的英雄救美中。
那是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叶可批改完孩子们的作文后,错过了最后一班车。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孩子们天真烂漫的想法和歪歪扭扭的字触动了叶可的心弦。她一边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童真梦想一边惬意的踩着排排路灯的影子。白色的裙摆和树叶飘来飘去。
很快她的身后就多了一个影子。叶可才从童年世界里惊醒,她现在处在巷子歪七八扭的成人社会。她捏紧了包,加快了脚步,准备拐进一个深巷里,然后报警。
可是她一快,身后的影子就更快了,他几乎是贴了过来,把叶可逼进了巷子里。
叶可扯出手机,把包砸向身后,“钱全部都在包里。”身后的人怪笑着不理会,直接伸出手抱住叶可“美女,你好漂亮啊。”他埋进叶可的脖子“手感也好。”
叶可瞬间红了眼,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这么直观过恶意,对女人的恶意。身体本能的僵硬住,鸡皮疙瘩像冰粒一样刺得她寒冷入骨。她举起手机“滚,不然我报警。”“等警察来了,你都不晓得被我×过几回了。”他一边说,一边抢下手机,把它踩烂。
“为什么是我!”叶可绝望了,这个人完全想毁了她。“你穿的那么少,不就是想被×嘛?装什么啊。”前面的人粗鲁的亲她,手探进裙子里。叶可一动不动,她看着白裙子,想起白天带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时,他们牵着裙角说像抓着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又想起早上出门时,仔细挑选了口红颜色,搭配着白裙子像百合花里面娇艳的蕊,她满意的对着镜子嘟了一下嘴......想到最后她的眼泪沉默地流进嘴里
“救命啊!”她还是无法默认自己的命运。前面的人不耐烦地掐住她的脖子,他开始解裤子了。
“求..求...你!”他扯下了叶可的内裤。
"不要"她的两只手想推开他的钳子,脖子被越掐越紧。她挣扎的太厉害了,面前的人用了全部的力气。
“贱货。唔.....”
砖头厚实的碎裂声。叶可被扯了出来,她看见血潺潺地从那个人脑袋后面流出来,染红了后背的衣服。
“你先穿着。”她被盖上了一件外套。然后外套的主人走上去,拎起那个人往墙上撞。那个人用脚蹬他,他就用拳头狠狠的砸向他的肚子。
叶可冷漠的看着,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那个人的血流到了她的脚边。她挪动了一下位置。“杀人是犯法的。”“杀人渣不犯法。”他还是把强奸未遂犯放了下来。叶可冲向前,抱住他。可怕的事情终于结束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抽出一支烟,两只粘着血迹的手打颤,怎么也点不着火。叶可从他的手里拿过打火机,点燃了烟,递到他嘴边。
他衔起烟,在烟雾缭绕里回答
“李旭。”
【3】
“叶可,你杀过动物嘛?”
“没有。”叶可记得有一次她去切猪肉,细腻柔软的肉沿着花白的纹理被切割成条状。以前它也是长在活物身上的某个部位,纹理像人类的经络。猪还和人类同属于哺乳类,切完肉以后,类种相杀的腥臭味让她洗了三遍手。
“我记得叶可是肉食主义吧。真残忍。”李旭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吃过肉。
“其实杀死鸡鸭鱼,和杀一个人没有什么区别。”叶可的身体剧烈发抖,她意识到李旭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李旭戴上手套,温柔的招呼着叶可站远一点。“人喉咙喷出的血,比鸭要多得多。”
叶可看着箱子里的人被拖起来,他半开着眼睛盯住叶可。她尖叫了一声“箱子里的人还活着。”
李旭低头拍了拍箱子里的人“王礼,把眼睛闭上。你吓到我女朋友了。”王礼还是睁着眼睛,他充满血丝的眼球突出转到叶可的位置。
叶可明白他眼里的意思,干涩的开口:“能不能不管他。”
李旭把王礼捆住床上。“他是最后一个。”“能不能晚一点。”李旭看了看电视机,漆黑一片的屏幕。“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快点去新地方生活。”
“李旭...”
“叶可,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嘛?”李旭开始擦拭水果刀。
“你如果是杀人犯,我就和你一起杀人。”叶可的嘴唇泛白,脑海里无数种思绪,胸腔中无数种情绪,她无力的蹲在地上,仰望着李旭。
李旭把水果刀递给了她。“试试,先在这里。”他指了指王礼的小腿处,“划个口子,刻个爱李旭。”说着,他有些激动,“可惜不能刻你的名字。”
“我不行。”
“我握着你的手来写。”
“不行!”李旭沉默了一会,“你出去吧。等一下我来找你。”
他还是退了一步。叶可落荒而逃。她没有走多远,呆站在地下室门口。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声惨叫,然后一阵阵哀求的喘息声。叶可一动不动。
她生病了。
“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很快。”叶可抹去脸上的眼泪,准备和拖着箱子的李旭离开了。
天真的孩子们把小红花当成祝福系在箱子上。“老师,你的病要快点好哦~”
“会的。”叶可向他们挥了挥手,完全走向李旭所在的阴影处。
很重很重的病。
叶可还是打开了门。李旭没有回头看她,而是侧过了身体,王礼的背上血淋淋的五个字割裂了叶可的眼睛。其中两个字模糊了,陷进骨头里,叶可还是知道是哪两个字。
她冷静的说:“我已经报警了。”李旭没有意外:“嗯。”她希望李旭主动逃跑,焦急的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说出来。他杀了六个人。是人啊。
她只能说“你不能杀他。”李旭反问她:“你明明知道他们对我做过什么,还是维护他们嘛?”“我没有维护他们。”叶可发觉语言的苍白。她更是意识到一种心理——质变与量变。在杀死一个人后,他属于人的同理心就完全消失了。
“你还爱我嘛?”李旭垂着水果刀走向叶可。他像一只濒临绝境的野兽。“杀人渣不犯法。”
叶可像一片冬天的树叶,簌簌发抖。“我爱你。”
“那你为什么要维护他们?”
“他们不是动物。”
“他们比动物更动物。”
“我不喜欢杀人。”李旭将滴着血的水果刀伸了出去,叶可下意识躲开。
“我不喜欢杀人。”他强硬地牵起叶可的手,将刀放了进去。
“是他们先不当人的。现在我也不是人了。你阻止不了的。他也要死了。我也要死了。”李旭陷入了魔怔。
“以前你爱我,所以我死不了。现在我一定要死了。你穿着白裙子,多去看看我。叶可,我爱你。”
杀死自己也算杀人嘛?
“算。”她的手也是红色的。
.....
警笛响起时,一切可怕的事情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