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浩土,芸芸众生,自古在大地上繁衍生息。众生之中每有修仙练道者,其人高高在上,后开宗立派,又因修行之法的分歧成正魔水火之势,数千年来在凡人面前仅有少数几场大战。
但在这些千年少有的大战中,最近的一次却尤其得近,近得连河阳城都留有深深的一道疤痕———那是一道长逾数百里,宽约数百丈,深达数十尺的河流,自城北而向西南,将整座城生生划作两半。
相传,这条河流乃是多年前被青云山上的一道剑气掠过,途中风卷残云般路经此地,才留下沟渠。
其后,百姓们每每看到这巨大沟渠,皆被吓得夜不能寐,只得引水填沟,竟是将之变作了一条河流,倒是造福八方,也消减了恐惧,
“十二年了啊。。。”
一个手持长杆的老者步履蹒跚地停下,抬头仰望着高大城门上写着的“河阳”二字
“人们被剑气带出的沟壑震慑,却哪里知道那剑气带走的可是鬼王这种绝世妖人。世人愚钝,世人愚钝啊!”
“爷爷,你又提起那些往事了。。。”
一道忧郁低沉的女子嗓音从后传来,一个肤白胜雪、浑身披着黑袍的女子自老者身后出现。
老者白了那女子一眼:“小环,你我已在外游历十二年,如今回到这里,爷爷我提些往事又如何?”
女子抬眼环视四周,道:“爷爷你也知道,自从我看了那本书开始就喜幽静,对这些热闹的地方没兴趣。”
老者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自从你学了那神神道道的南疆巫术,害得我一把老骨头天天陪你往人少的地方风餐露宿,好几天都吃不到一顿好的。”
女子毫不动容,道:“多半是爷爷你太烦,瓶儿姐姐和野狗道长才半路离开我们。”
老者大怒:“是他们自己走的,我看多半也是受不了你才。。。”
话未说完,老者突然全身僵直,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人群。黑袍女子也发现了什么,定睛朝前看去。
二人的面前,不知何时站定了一个浑身黄袍、脸带白面罩的人。
“二位,我们是否许久不见了?”
******
青云山
大竹峰
后山
深夜
微雨
月光自乌云中悄悄洒下,夹杂着雨水斑驳落地。
竹叶沙沙,夜色中的竹节满是黑色,将黑夜衬得越发浓重,是为“黑节竹”。
竹林深处,脚步声婆娑,轻车熟路地自后山林中走过,仿佛曾在这里走过千百遍。
一个身披暗红色衣衫的少妇在林中踱步,微弱的月光照着她胜似少女的面庞。但双眼的平静却已取代她曾经的灵动,多了涉世的深沉。
不知走了多久,少妇突然停了下来,注视前方———月光之下,林中的两块石碑隐约可见。
少妇单手轻挥,手臂上的暗红衣袖骤然一亮,如绸缎般绵延而出,盘旋在两块石碑上方,照亮了碑文:
慈父大竹峰田不易之墓
慈母小竹峰苏茹之墓
少妇看着两块墓碑,深沉的双眸中微微有光芒闪烁,片刻即逝,随后自怀中摸去,片刻后掏出几炷香来。只见她手中红芒微闪,香火纷纷燃起,自微雨中不灭。
“爹、娘,灵儿又来看望你们了。”
少妇小心翼翼地持香跪地,足足拜了十拜,方才将香火分插至两块墓碑之前。
微风拂过竹叶,一阵沙沙声再次传来。
少妇抬起头来,双眼看向远方不知名处,忽地道:“你可知,这十二年间我时常前来此地,却从未似今夜这么平静。”
后方幽暗的竹林中传来一声叹息,随机走出一名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唯有面容在黑夜中只见轮廓。
“灵儿,当初你我便是在这大竹峰上初遇。彼时田师叔、苏师娘都在,我的心在那时便已是你的了。”
少妇微微动容,随即站起身来,语气冰冷:“那你为何不听我的劝解,却反而要我随你助纣为虐?”
白衣男子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师尊当年本就只是为同门出头,才误入歧途。如今既然让我知道他还活着,那无论如何我也。。。”
“哪怕沦为魔教也在所不惜么?”
少妇咬牙道,双眼中泪花渐显。
“鬼王已死多年,魔道早已不复,师尊修复伏龙鼎只为化解自己多年的伤势,绝不会再有他想!”
白衣男子急道。
“当年道玄掌门尚且错信他数十载,你又怎知他不会另怀鬼胎?”
少妇冷冷地道。
白衣男子沉默片刻,微微叹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年正魔相隔,如今魔道伏诛,他便是有一丝改邪归正的可能,我都无法让自己放弃他。”
少妇全身微颤,缓缓地点头:“为什么只把这件事告诉我?”
白衣男子:“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且我也需要你的帮助,灵儿。。。”
少妇缓缓抬手,示意男子别再说下去:“今日我与你来大竹峰,与大师兄说是来拜祭爹娘的。既然如此,你莫要站在那里,也来上柱香。”
白衣男子沉吟片刻,自后方走出。俊朗的脸庞自月光中浮现,却显得有些憔悴。他缓缓地接过少妇递来的两支香,躬身作了三拜。
“你可知我为何一定要今夜来拜祭爹娘?”
少妇看着作拜的男子,忽地道。
男子微微起身,摇头道:“这也是我一直想问的。”
少妇看着墓碑,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因为在答应你之前,我需要在爹娘面前知会一声,才能心安。”
白衣男子一怔,随机面露喜色:“灵儿,这么说,你是愿意。。。”
话未说完,男子忽地神色一僵,缓缓朝后转身。而少妇也同时察觉到了什么,面露惧色,回首看去。
竹林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捧着偌大的食盒伫立着。
少妇语气惊慌:“大。。。大师兄?”
高大的身影传来低沉的嗓音:“我怕师妹和齐师兄肚饿,特地让老六煮了些吃食带来。”
少妇道:“师兄,你听我解释,刚才。。”
“师妹,你不用说了。”
高大身影放下了食盒,忽地看向白衣男子,朗声道:
“齐师兄,你身为龙首峰首座多年,当比我这个新晋大竹峰首座才十二年的弟子明事理得多吧?”
白衣男子面色微沉,缓缓走出道:“自从那年之后,我便承担起一脉重任,的确远远早于其他人。但正因此,我比所有人都渴望看到师尊迷途知返。”
高大男子闻言默然,却伫立不动。
白衣男子注视前方,微微低首:“看来,宋师兄是不打算成全我了。”
高大男子:“宋大仁不才,向来口舌不利。齐师兄若是想不明白,只能恕我不能放你离开大竹峰一步。待得峰上其余人告知各脉乃至萧掌门,让他们再劝劝师兄你。”
白衣男子悠悠长叹,面露哀伤,沉默许久后道:“宋师弟,上上届七脉会武时,我已侥幸能胜过你。”
说罢,手中白芒微闪,周遭竹林瞬间披上一层寒霜。
“不要!”
少妇话刚出口,白衣男子已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三尺之前。一道道凭空出现的冰刺自他身旁掠过,直指高大男子周身要害。
高大男子双手一掐,看着飞速刺来的冰锥,口中大喝一声:“十虎!”
一道巨大的黄芒轰然而起,在寒芒侵袭的最后时刻拦在了他的身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