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是个酒馆的老板娘,平日里一身罗裙在半人高的酒缸之间穿梭。到了该嫁人的年龄时提亲的倒是不少,可是她却一家都不应,反而天天往山顶的寺庙里跑。
她去找的那个人叫拓九,是寺庙里一个带发修行的和尚,之所以带发修行,是因为方丈说他尘缘未了,可是拓九却执意要来此陪伴佛祖。
拓九相貌堂堂又为人温和,自然是获得了不少姑娘的青睐。而紫月和他的相遇则是在前几年的中秋之夜。
那日紫月醉酒上山赏月,却逢上了一只孤狼。
锋利的牙齿近在咫尺,如若不是那当头一棒将狼打倒在地,怕是明日的太阳紫月就再也看不见了。
而救人的,就是拓九。
紫月被一只手有力地护在身后,月光撒在他宽广的后背上,从那时开始,紫月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她说,我可否以身相许?
他答,姑娘别闹,出家人不可如此。
那时的紫月看向他的眼睛,黑色的眼眸是那般一尘不染,似乎只有看向寺庙的方向时才会有些温度。
从那日开始,紫月每天都会偷着跑去寺庙,看着他清扫塔前的落叶,看着他在佛祖面前诵经,看着他在各家小姑娘的注视下皱起眉头。
而紫月则在人群散去之后带着自己酿的酒,翻墙跑去找拓九。
而他只会说,姑娘别闹,出家人不可饮酒。
她倒是想和其他的姑娘一样带着各色美味来找他,只可惜酒家的女儿自小就没有下过厨,唯一会的也就只有这酒。
而拓九不喝酒,紫月也就只好自己一饮而尽,然后红着脸絮絮叨叨讲着白天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拓九会让她赶快离开,可是后来发现驱赶对于她而讲没有任何用处,也就只好作罢。
紫月说,方丈不是说你尘缘未了嘛,我今后改名叫做尘缘好了。
那是第一次,紫月看到拓九弯起的嘴角。
他笑起来很好看,而那个笑容更是出现在紫月的梦中,朦胧而又美好。
久而久之,拓九也会说一些平日在寺庙里面遇到的趣事,也开口讲了些儿时的事情。
他说,儿时洪水冲走了家里所有人,他被冲到佛像的脚下,竟然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自那开始他就立誓要今生今世都守护着佛祖。
紫月望着他,只是可惜在他的眼中丝毫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中秋那日,紫月从自家树下挖出那坛埋藏多年的女儿红:这地方有个规矩,在有姑娘出生的时候便埋上一坛子好酒,而喝酒之人就是姑娘未来的夫君。
紫月捧着那坛子女儿红跑去了寺庙,可是却正巧看到了拓九跪在佛祖面前祈求剃度,方丈依旧摇头,只道尘缘未了。
在后院,拓九一个人拿着扫帚清扫落叶,紫月上前递出自己的酒坛,凭着上山前喝下的几口烈酒的酒劲儿,对着他说出了那句,你娶我吧,我想嫁。
空气之中的寂静是那么可怕,拓九停顿了很久才回答,我是出家人,不可饮酒,不可娶妻,不可动心,姑娘别闹。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冰冷,而眼眸也看向了别处。
紫月的手悬在半空中,眼睛开始泛红,嘴角也扬起苦涩的笑容。果然还是这个结果,就算早就预料到了,可是心却还是那么痛。
紫月平日在酒馆遇到那么多烦心事,都不曾落过一滴泪,可是这次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那坛酒是她亲手砸破了,当坛子碎在地上的时候,碎片划破了紫月的脚腕,可是她却丝毫没有难受到疼痛,因为眼眸中他的背影太过于无情,刺的心好痛。
自打那日开始,紫月真的再也没有去过寺庙一次,酒馆依旧人来人往,但是很多客人都发觉紫月的脸颊上少了许多的笑容。
这世间啊,有种喜欢叫做,没了你,好像什么都不缺,可是为什么就是不想笑了呢。
再次见到拓九,是在一年之后,在紫月准备收拾行囊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了酒馆的门口。
她说,在这我总是会想抬头看着你在的地方,但是我知道那样会打扰你,所以我这次不闹了,得懂事才行。
可是说完这话,泪已两行。
拓九走近,停顿了许久,才从身后拿出那坛子新的女儿红。
他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应该守着佛祖知恩图报,可是你却让我有了忘恩负义的想法,你知不知道我多少次都看着你的酒馆发呆。
紫月抬头看着他,却在那乌黑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别走了好吗?我赔你一坛子女儿红。
”拓九说着。
“那坛子摔了,你以为这坛新的还可以给我嫁人用吗?”
“我的意思是……这坛子女儿红留给我们今后的女儿。”
“可是我东西都收拾好了。”紫月看向身后的那些行囊。
拓九拖起她的脸颊,俯身轻轻吻上上去……
“姑娘别闹,为夫舍不得。”拓九看着怀中的她,笑道。
尘缘未了,你就是我的尘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