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急忙下车佝偻惶恐吐了一地的荒唐,鼻腔里灌满腥臭难闻被胃酸分解的酒精。使劲点头的时候右脑耳根后面的神经撕裂般牵扯性的剧烈疼痛,就像脑袋里面住着发狂的怪物扯着我的血管。我看向车子,烟鬼躺在后座呼呼大睡,吕晨阳躺在烟鬼怀里半睁着眼睛像极了蜷缩的猫咪。又是一阵眩晕,肠胃痉挛过后我又吐了一地,剧烈的呕吐让我满头大汗,口水四溢。叶薇守在我的身边,我直起身来她递给我纸巾扶着我再次上了车。
回到西塘,我坐在“天空之城”门口的石阶上。对于西塘的夜景,我觉得最美的应该就是墨色下沿河蔓延的红灯笼,他们悄悄为河道换上了这片红色的霓裳,伴来一阵微风,摇曳了水中的灯笼,也朦胧了酒客的梦境。桥与水,水与木屋,木屋与你侬我侬的情侣构成的一幅美妙绝伦的画,偶然间微风席过,在水面上荡起了涟漪,倒影在水面上的如画般的荒唐人间。灯影绰绰,情侣游人虔诚的放着荷花灯,满载心愿的灯光微弱漂向远方,他们眼中闪烁动人的亮光,隔壁酒吧里轮唱的民谣歌手自弹自唱,歌声飘荡天上,点缀着西塘,璀璨了星光,幻想着西塘的千年沧桑: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的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
头重脚轻上了二楼,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的听见开门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到夏瑶坐到窗边也看着我。头昏眼花中,我看到夏瑶长着三个脑袋,六只眼睛。这让我一阵错愕,我揉了揉眼睛,晃动脑袋,才让夏瑶的模样清晰起来。
“你来了,我以为你………我去睡沙发。”我艰难的准备起身,浑身却瘫软如同一滩烂泥,挣扎了好久才站起身来。迈开步子的时候,我一个踉跄倒在地板上,酒精麻痹了我的痛感神经,只是闷闷呻吟。夏瑶受到惊吓尖叫一身从床的另一头急忙跑过来扶起我,将我拉回床上。
“我不睡床上,你得睡在床上呢!”恍恍惚惚中我像个孩子一般调皮语气对夏瑶说着,这让夏瑶哭笑不得,发出风铃般妩媚人心的笑声。我抬头看向夏瑶的面庞,心中一阵悸动,蜻蜓点水般伸出手来抚摸。夏瑶恼怒的拿开我的手,重重砸在床上。我假装吃痛呻吟,夏瑶眼光传来不易察觉的心疼。
“你都这样子了还让你睡沙发我过意不去,毕竟我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就勉为其难让你占占便宜,先说好,你不许再对我做那种事,毕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你像以前一样强迫我,我就去警察局告发你!”夏瑶一本正经的说到。
“怎么能这样呢呢,这可是你自己引狼入室。怪不得别人。”我吊着语气调侃到。
夏瑶把我拉回床上,为我脱了鞋和外衣,盖上被子这才去了洗漱间洗漱,回来的时候,夏瑶手里拿着毛巾为我洗脸,胡乱擦了几下夏瑶便回到洗漱间,我朝夏瑶的背景喊到:“简直是风水轮流转啊,曾经都是我帮你洗脸洗头,今天终于体验了一把两极反转。”夏瑶没有说话,顿在那里,也许在构思对我的回答,最后还是摇摇头离开。
夏瑶回到床上一言不发躺在我的身边。而我因为乙醇的后作用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最开始夏瑶无动于衷,或许是她本性善良,侧躺着问我:“小陈子,你很难受对不对,以前你喝酒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你怎么这么傻,不再一起就不再一起,你喝那么多酒这么自己干吗。”夏瑶的语气终于不再是冷如冰窖,温柔中透露着关心,关心中嘈杂着心疼。
我没有说话浑身轻微颤抖,在与身体里的酒精做着斗争,看谁能够占据身体的控制权。突然,夏瑶将我抱在她的怀里,那一刻,夏瑶柔软的身体仿佛水一般滋润着我,散发的点点温热,隔着淡薄的衣服,我感受着夏瑶给予我的温暖。
“小陈子,你身上怎么这么热啊?你是不是发烧了?”夏瑶询问到。
我睁开眼睛看着夏瑶,夏瑶看着我。二话不说我朝着夏瑶便吻了上去,夏瑶没有拒绝,或许她被我的突然举动吓的不知所措,我翻身抱住夏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我将手伸进夏瑶的衣服,夏瑶从亲吻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看着我,乞求到:“小陈子,别这样,别这样!求求你,你曾经说过再也不会轻易…………”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我置若罔闻。夏瑶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这反而让我恢复一丝理智,从夏瑶散发香味的身体上抬头看向夏瑶,夏瑶闭着眼睛,泪水从她眼角渗出打湿了洁白的枕头,她轻声抽泣,这一刻的她备受凌辱却无法反驳的无力感让我恢复理智。我的身体渐渐不再暴躁,安静下来。“小陈子,你答应过我的,你承诺过只有结婚后才会…………原来,原来承诺真的一文不值,原来你们男人永远都只会用甜言蜜语欺骗女人获得生理上的快感后就忘得一干二净……”我拿起被我暴力脱下的夏瑶的衣服为她穿上,夏瑶一边言语,一边低声抽泣
“夏瑶,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控制住。你知道我的,我简直是禽兽不如,永远用下半身思考。”我幡然醒悟坐在床边,看着瘦弱的夏瑶,对欲望冲昏头脑的自己尽是懊悔扇着自己的耳光。
“小陈子,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如果那一次不是因为你被欲望冲昏头脑,我也不会去了医院备受医生冷眼打掉孩子,那个时候你跪在我的面前声泪俱下说过些什么你都忘记了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的你让我感到恶心,恶心的想要作呕。”夏瑶整理好凌乱的衣物下了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夏瑶,你去哪里?”
“离开这个房间,跟你在一起再一次被你凌辱吗?”夏瑶回头,眼里冷漠至极,嗤笑一声。
“别走,别走,我出去。我换个房间。”我祈求着夏瑶喊到,这一刻的夏瑶让我倍感心疼。
“你放心吧,我去找叶薇姐姐,不必你大发慈悲委屈自己。”夏瑶重重的关门离开。
夏瑶离开了,偌大的房间只剩我一人沉重的呼吸。我在衣服里摸索着香烟,衣服里没有,我翻身下床在行李包里床头柜里胡乱翻着,家具碰撞发出巨大声响,而我直到最后也只找到空空的烟盒。
烦躁,忧郁,神经涣散的烟瘾后遗症让我浑身颤抖,我看向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面静静地残留着不少的烟头。拿起烟灰缸里肮脏的烟头点燃,尼古丁进入肺里,在血液里游荡,我狂乱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小陈子,你记得曾经声泪俱下跪在我面前…………”“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感到恶心…………”“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让医生一脸鄙夷看着我打掉孩子……”这一幕幕的场景在大脑里回旋放映,让我心如刀绞。直到烟头传来刺鼻的海绵烧焦味道,抽完最后一个烟头,我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傍晚的时候,我从昏睡中醒来,脑壳沉重,依旧在内部撕裂着疼痛。缓步走到窗前,西塘乌蓬小船荡漾在碧波潾潾的河面,穿梭于各式桥洞,船上的游人与桥上行人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上下影接波底月,往来人渡水中天”和谐景色,屋檐下拍照亲吻的青春情侣,踏在砖石上牵手搀扶的夕阳恋爱,这一刻的西塘人声嘈杂,最是人间烟火气。蓦然想起一首诗来:
炊烟袅袅芡实香,青瓦蒙蒙问月光。
巷径回音追客步,石桥曲影探船舱。
评弹一段江南韵,吴语数声嘉善腔。
团扇半遮谎往事,何人寻梦访西塘?
我下了楼,也许是“天空之城”已经满宿的原因,迎客厅里冷冷清清,夏瑶和叶薇不知所踪,依稀记得烟鬼昨天与吕晨阳两人因为游戏输了,多喝了许多酒以至于醉的一塌糊涂,不省人事,估摸着现在两人还在酣甜大睡,于是偌大的“天空之城”就只有前台阿姨声音外放看着电视剧。“”西塘忆,其次弄堂中。花雪斜飞青石板,跫音长送阁楼风。回首雨蒙蒙。”于是我随走进意几条幽深的巷弄,踏步其中就仿佛读着一页页古老的志书,听他们述说着西塘古镇的沧桑。来到石皮弄:粉墙黛瓦挤压出的一条又细又长的巷子,框出一片又细又长的天。漫无目的的走着,在郁郁葱葱的树林游荡,在人声鼎沸的场所穿越,走一段路,心中便有一段莫名出现的黯然伤感,于是走走停停抽着香烟,一包刚买的烟很快就见了底。
夜色渐沉,天幕昏黑。我站在桥上,看着河水反射着灯笼,河水通明流向远处。手机振动,我拿出手机是罗本的语音电话,接通后传来罗本的声音:“小陈,你在哪里,我们回西塘了,今晚是郑方和吕晨阳的露天即兴演唱会,快回来。”
“我在石皮弄这边,马上回来。”挂了电话,我朝着“天空之城”走去。
转过一个桥头,我就看到了“天空之城”,远远的看到了罗本,烟鬼,吕晨阳,沈研儿等人在客栈里外跑进跑出忙上忙下,搭建着简易的演唱台。“天空之城”周围的几个吉他古玩店铺的老板也来到现场帮忙布置音响设备,与这幅场景格格不入的是:夏瑶,她站在岸边看着流动的河水,淡绿色的长裙,更衬托出夏瑶的肤色干净素雅,眼神优雅、娴静,双眼回盼流波,像是俏丽的江南女子;但又挂着一丝倔犟的波纹,细致乌黑的头发柔顺的散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又带着西南女儿的神韵。
对于昨晚兽性大发让夏瑶哭泣的事情让我头皮发胀,我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态再去面对夏瑶:懊悔?老死不相往来?亦或是厚着脸皮一切如常?我顶着头皮走了过去。
“呦,不错嘛,我还以为你没有起床呢!”烟鬼扔出手中的一截连接线说到。
“去去去,我醒来的时候你和吕晨阳两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你俩,咦,你俩在床上互相交缠的样子让我差点认为你们昨晚上外中路对狙。”我故意放大音量打趣到,企图让夏瑶听到,至于原因,应当是来自动物间原始的展示自己而产生的求偶行为。
“小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我和郑方可是清白的。作为一位好男人的底线就是应该守身如玉呢!”吕晨阳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说到。
“晨阳,你这就不厚道了,你找不到女朋友就找不到女朋友嘛,还非要搞个守身如玉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饰自己找不到女朋友的单身状态。”罗本走到面前的一番话让我们哄堂大笑,罗本散出香烟来递给我们,几个人接过香烟点燃,而夏瑶依旧在岸边看着流水不言语,这至使我心情落寞。
“你们几个大男人天天就知道抽烟,我都怀疑你们的肺都是黑的了,特别是你小陈,身上全是烟味,你是想用香烟把自己熏成腊肉吗?就不能少抽点吗?研儿还在呢,肚子里的孩子可抽不得二手烟!”叶薇过来对我们一阵呵斥,随即她挽着夏瑶的手臂说到:“夏瑶妹妹,我们进去,别跟这群人在一起乱混。”我转身看向叶薇,叶薇回了我一个嗔怒的白眼,我也只能讪讪的干笑。
搭起的简易舞台上亮起灯光在黑夜里如同明珠一般熠熠生辉。天色微微暗,错综复杂的小巷里,远处安静的桥上,就连乌篷船里的人儿都停下了划桨,仿佛赴约一般都留在“天空之城”,像是渴求光亮的飞蛾围绕在舞台周围。期盼,等待,各怀鬼胎…………
烟鬼走上舞台,摆好话筒。他抱着那把痕迹斑驳的吉他,在灯光下他安静的样子宛若一场恍惚的梦境。拨着吉他的弦,奏出弯曲的平行线,前奏在空气中传播,在人群耳蜗里振动,在心灵的深处穿行。人群静谧下来,有的人坐在“天空之城”的石阶上,有的人从隔壁的吉他店里取来椅凳,有人在河对面的客栈二楼探出头来,有人从乌篷船上踏上岸边,有人踮起脚尖围的水泄不通,也有人直接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烟鬼……他们默契的一言不发,打开手机手电筒,为这夜营造即兴的气氛: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我内标致的女朋友
给你看看照片吧
就是那个胸大的姑娘
…………
你好奇的问我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我摇着头跟你说
我现在还爱着她
烟鬼的声音向来沧桑温柔,感染度高,这让人总能揣测他经历过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去折磨。在这夜晚里他的情感似乎也被酝酿到了高潮,或许他也想起了曾与他老婆的快乐时光,或许也思念着他老婆身上的体香与白绒绒的汗毛,更或许幻想着没有难产的妻子已经学会写字的孩子…………
现场没有人言语,有的人变得神情黯然,似乎也回忆独属于他的过去回忆,有人眼角含泪,有人眺望远方,人群沉浸在烟鬼的歌声中无法自拔。我看向坐在叶薇一旁的夏瑶,从夏瑶眼里折射出不悲不喜,像极了冷陌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太,盯着台上的烟鬼歌唱。
索性回了头看着烟鬼继续弹唱,看着台上深情演唱的烟鬼,多少次烟鬼曾因生活的无奈而去流浪,多少次曾在不眠的夜里,他拿起那把老吉他,轻轻的哼唱那难忘的歌谣陪伴他度过每一个空虚寂寞的夜晚。
一曲结束,烟鬼摸出口袋里的香烟点燃。
吕晨阳抱着吉他上了台,环顾四周,他拿起话筒说到:“虽然我玩的古典吉他,但是烟鬼唱的民谣,那我今天也唱一首《安河桥》,有没有观众会打鼓的,我需要一个非洲鼓或者箱鼓一起合作。”
没有人上台,索性我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