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楔子

乙亥年，冬至。

南方小镇。

这个冬季只零星小雪，偶有几场雨降下，更多的是司空见惯的湿气混着瑟瑟寒风彰显着冬的特质——冷入骨髓。

初七生活在镇中心的幸福福利院，福利院住着不少和她一样父母不详的孩子，因为人数众多又多数是女孩儿，被领养带走的少得可怜，政府补贴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这么多孩子吃喝的，于是稍大些的女孩经常会给镇上人帮忙，以此换取食物。

福利院初建成时，院长只是去公安局上交捡到的钱包，意外撞见几个瘦小孩童，脏兮兮的满身污渍的女童，骨瘦如柴，缩在公安局供镇民休息的几张椅子上，几番打听才知道是无人认领的流浪儿童，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又想着自己手上有一笔数量不算少的存款，便去镇上政府办理了手续开了这家福利院。

那时候，因着人少，院长富足的存款加上政府补贴，女孩们每餐都能吃上新鲜的炖肉，院长的厨艺也不差，不多时几个姑娘竟是被养的白嫩又水灵，福利院的名声也渐渐在镇上传开了。

也因此，悄悄把孩子扔福利院门口的人也多了起来，初七就是在八年前的一个雪夜被装在一个竹篮子里，扔在福利院门口的。

邻居甲（泛指镇民）“好端端的婴儿，发烧了就被扔了，要遭报应的哦。”

这是抱怨那狠心丢孩子的家长的。

邻居乙（泛指镇民）“小丫头没被冻死也是真命大，是个有福气的。”

这是夸初七命好的。

八岁大点的初七不上课时已经能帮镇上居民跑跑腿了，经常就能听见这类似两句的感慨。

福利院的孩子都早慧，启蒙又是院长一手操办的，初七又尤其聪颖，自然知道这些个邻居没啥恶意，他们只是不清楚言语在无意间也是一把伤人的刀子，哪怕这话说出来的初衷是怜她年幼遭了丢弃，于是每每听到也只是回报以甜甜的微笑，是回报对方的善意，却不多搭话。

而说话的人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也下意识的闭了嘴，说不下去了，只是在心里不由得又责怪起来“这么乖巧可人的孩子，多狠的心才能丢了啊…”

不由得，对初七，对福利院其他姑娘又好了几分。

见初七走远，这聚在一起的邻居又聊起天来，话题却是从李家小子有了新女友转到徐院长的幸福福利院。

邻居甲（泛指镇民）“徐姑娘开这家福利院真是功德无量啊，如果不是有她，多少小丫头得遭罪啊…”

邻居乙（泛指镇民）“政府不是每年补贴了挺多钱吗，咋这些姑娘不上学的时候还出来帮忙？”

邻居甲（泛指镇民）“所以说你是新来的吧，在这镇上住的久一点的都知道，徐姑娘给福利院所有的小丫头都办了入学手续，可不止九年义务教育，是一直到小丫头们步入社会，只要还在读书的那学费都是她在交！”

邻居乙（泛指镇民）“这么多孩子啊？！”

邻居甲（泛指镇民）“最开始的时候就三个，后来慢慢的就多起来了，徐姑娘还都给接收了。”

邻居乙（泛指镇民）“那还真是功德无量，这些孩子也懂事的让人心疼…”

邻居甲（泛指镇民）“谁说不是呢…这些小丫头学习成绩还比我家那傻儿子好，啧，徐姑娘把小丫头们养的真好啊…”

初七给镇上人跑腿，时常路过镇子西边的大槐树，那槐树很高，比镇子里最高的购物中心还要高，也很壮实，树干粗的得七八个成年汉子才勉强能合抱住，常听大槐树边晒太阳的老人说“冬季雪少必定有大灾祸。”

老人们指的是来年可能会有虫灾旱灾，冬季雪花降下来，能冻死不少害虫，融化的雪也会随着蒸发进入大气层，只待第二年化作春暖花开时的春雨重新滋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