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稍微离开了数天,流邀再次回到天界,便觉得心中对润玉的想念倍增。
顺着上次的路一路过去,溜到落星潭,流邀见四下无人,便也脱了鞋袜,将脚踩到水里,一股凉意直上心头,冲刷了心头的燥热和烦闷。
当时遇到润玉倒是没有问他住在哪,现在也就只能在这个潭边坐着干等。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等到润玉,流邀无聊的甩了甩自己的脚,甩出一阵水花。
现在流邀的心情与刚开始过来不大一样。
那时的她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还有如此复杂的背景,过来就是一心求个乐,但是如今她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甚至母亲之死背后还有秘密,她便觉得有些忧心。
哦,当然,还有润玉之事。她已经默认自己以后必然会和润玉在一起了。
流邀就像是那晚的润玉一样,手撑在一边的假石之上,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下打着节奏。虽说自己也不笨,但是她也没有把握斗得过天后啊。
毕竟人家可是稳坐天后之位。
想想话本子里面那一个个心狠手辣、辣手摧花,让人花容憔悴的后妃,流邀就想要倒吸一口冷气。
“唉,这么好看的仙子啊!”
流邀垂首思考、懊恼的时候,却听闻一边响起声音,语气中带着纯然的欢喜。
“仙子你真好看啊,就像是话本中那些美若天仙的仙女一般。”说着,这小童便似乎察觉到不对,伸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瞧我这脑子,仙子已经是仙子了,怎么还能说美若天仙呢?”
流邀抬头看向一步步走过来的小童,心中讶异,这不就是当时不识凤凰的那个花界中人吗?
小童见流邀在这里盯着她发呆,不好意思的拍拍胸脯:“我叫锦觅。仙子这般盯着我瞧,倒是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呢。”
耳朵一听到锦觅两字,心下一颤。
流邀旋身上了岸,上下打量,一眼便是瞧见了她发髻之间插着的簪子,这材质一看就不一般。恐怕是什么遮挡容颜的仙器。
她现在这模样跟自己完完全全的不像。
“繁花似锦觅安宁的锦觅?”
流邀似乎是想要确认锦觅的身份,开口询问,还着重提了一嘴这句自她幼时就一直在耳边的诗句。
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
“仙子怎会知道?”锦觅十分惊喜,过去就牵起流邀的手,就好像遇到亲人一般。
“我是个葡萄精灵,你呢?瞧你又在天界,长得又这样好看,是凤凰吗?”
锦觅摇了摇流邀的手,一刻不停的发问。
这个姿势若是锦觅是女儿家的模样,倒是十分正常的,但现在锦觅瞧着只是童子的样子,牵着流邀的手,不由得让人多想几分。
润玉本是继续来落星潭泡尾巴的,加上前些时日流邀走之后,就不曾再出现过。他始终不受控制的想,是不是最后流邀还是觉得自己的模样太过丑陋,不愿再来。
现在看着两人在潭边这番动作,只觉得心中发闷。
魇兽瞧见润玉这躲着不愿朝前的样子,人性化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巴咬着润玉的衣襟,拉着他往前,却始终拉不动他。
魇兽累的蹲下来直喘气,看向远处,突然有了主意。
它直直的冲向锦觅和流邀中间,两人都被这魇兽吓了一大跳。流邀倒还好只是后退了两步,以免被撞下水潭,而锦觅就略有些惨。
魇兽原本的目标就是锦觅,它冲到两人中间,把两人分开之后,扭头便撞向锦觅。
锦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跌倒在地。也幸好退了两步,把力道卸掉了一些,否则锦觅觉得自己可以把今天在凤凰那里吃的饭都吐出来。
眼瞧着魇兽还要继续胡闹,润玉不得已,只能出来喝止住它。
“魇兽不得无礼!”
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一瞬间,因为魇兽的玩闹,竟然将锦觅头上的发簪撞落下来。
一头青丝垂落,先前被遮住的容颜绽放出光华来。
润玉心有惊讶,无意中松了一口气。眼角弯了弯,忍住了笑意。
流邀手指动了动,本想摸一摸锦觅的头发,但是这才想起自己其实与锦觅刚见面,根本谈不上熟。如此动作,有些不妥。
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锦觅的发簪,轻轻挽起她的头发,一举一动之间,锦觅可以闻到流邀身上淡淡的酒香。
不竟有些痴了:“仙子身上好香,是喝了什么酒吗?”
一只手簪好锦觅的头发,瞧着她又变成了童子的模样。流邀笑了笑:“桃花酿。”
“你以后千万小心,发簪这么珍贵,可别再掉下来了。”
一旁的润玉看向流邀的侧脸,女子眼角微微上翘,能看的出来现在她心情不错。只觉得流邀对这葡萄的语气分外的温和,不若先前他在泡尾巴的时候,带着俏皮,打出的直球,直教人无措。
越是靠近,越是能闻到先前也曾闻到过的酒香。
本来以为是叔父的菩提佳酿,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原来是叫桃花酿。润玉心中发笑,这是有多爱喝酒,才能举手投足都沾染了酒味。
桃花酿,桃花酿,顾名思义,桃花为本,灵气为辅。
怪不得醉了酒就变成一朵小桃花儿,倒是别有趣味。
魇兽仰了仰头,看着心情重新好起来的润玉,呦呦叫了两声,深藏功与名。
“刚刚还不知仙子是?”拾掇好的锦觅依旧不忘记打听仙子的身份。
流邀哭笑不得,但也存了试探的意味:“你叫我流邀便好,真身是鸢尾花。”
“鸢尾花,你还是一朵小花儿啊。那我为何不曾见过你?”
锦觅的话丝毫没有停顿,想来她也不曾听说过自己还有妹妹,也是,花神之女怎么会是一颗葡萄,想必其中还有什么法门遮住了锦觅的真身。她被瞒得紧。
流邀眼中闪过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没有让人察觉。“我并非住在花界。”
流邀并不想多说,但是锦觅知道了流邀的名字,高兴的很,挥了挥手说了再见,便从桥上原路返回。而流邀看着她高兴离去的背影,沉默许久。
真不知道是羡慕她天真无邪、不知恨,还是……
“流邀怎么知道这葡萄来自花界?”
流邀一瞬间有些慌乱,这才想起刚刚锦觅从未说过自己是来自花界的。一抬眼,便对上了润玉的眼睛,心中一动。
这双眼睛,周围的光辉映在其中,星星点点,璀璨至极。又因为直直地看着她,双眼中只倒影着一个小小的她。
流邀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当下有些发晕。
“流邀既然不想说,便不说。”大概是觉得流邀不开口是因为不想回应他,润玉抿了抿唇。各有各的秘密,他与流邀也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润玉。”
“嗯。”
“我回家了一趟,但一直想着你,没在家呆多久就又回来了。”流邀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烫,双手藏在衣袖之中,紧张的不断摩挲着内衬。
原来,并不是嫌弃了他。
润玉愣了一会儿,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看着身前的姑娘,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那一瞬间月光、星光都成了陪衬。星尘在四周起起伏伏,只听得润玉开口:“是我之幸。”
流邀满脑子什么锦觅、什么天后,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一句——
万里星光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