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庭生这才回过神来,只觉着脸上好似火烧疼痛难忍,豆粒大小的泪珠吧嗒,吧嗒流了下来这下可在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腊八也是紧紧的躲在家长身后低头不语,看着脸上红红的一片想必也是在家里打完才带出来。
“你还有脸哭!”这崔青山刚要上前便被乡亲们七手八脚的给拦了下来,要不然免不得又是几巴掌打上去。
这崔老太爷饶是心疼的哄了小半天,崔庭生这才和众人娓娓道来当日的事发经过,说到水中浮现阴影时众人皆是一阵唏嘘,交头接耳,这崔老太爷听罢也是愁容渐展。
“不…不好嘞村长,二虎娘跳…跳河嘞!”这时从院门外匆忙跑来一人,只见这人约莫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而且个不是很高,方脸盘,身上穿着褂子已然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且打满补丁,裤腿高高的卷起一只脚上有鞋一只脚没鞋,想必这人也是一时心急跑丢了一只鞋竟也不知道。
“啊? 快,快去西家坝!”说话间崔老太爷在崔青山的搀扶下带着众人急忙向西家坝赶去,留下崔庭生一人不知所措索性一路小跑地跟了上来。
说起这西家坝还真有那么几档子邪乎事儿,相传这事发生在大约五六十年前,那会子咱这还是大清朝,这西家坝也还没有堤坝那时候只是片野河,可虽说是野河到也是鱼虾满河,水产丰盛。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附近的几个村庄都是靠着打猎和捕鱼为生,一网网上来的鱼出奇的大足足有好几尺长,且熬出的鱼汤也是异常的鲜美可口,老话说这河鱼,泥鳅之类长过两尺便有灵是杀不得吃不得滴,可在过去那个年代遇上饥荒都易子而食,活都活不下去谁还管得上那些讲究禁忌。
说起这打鱼撒网也是有些门道的,最好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撒网等到日头足了收网,这打鱼亦是最忌讳碰到阴雨天,这收网本就是个力气活若是碰上刮风下雨天,水中负重很大即便是满满的一网鱼想要收网也不是个易事。
事情发生那年正好是个秋天,附近几个村里的年轻人聚到一起,商议着赶在入冬之前最后在打上几网子肥鱼。
竖日的清晨,天色还未大亮人们还沉浸在睡梦中,几个年轻人便拿着各自的工具早早的赶到河边,清晨的河面上笼罩着一片湿雾,大雾弥漫遮天蔽日,饶是经验十足的老渔夫此刻怕也是难辨东西。
几个年轻人此时也是面露难色,心想许是这龙王爷不给饭吃,心里也是打起鼓。
这在过去种地的拜土爷,出海打鱼拜的是龙王爷,治病救人的郎中拜药王菩萨反正就是各有各的信奉,过去只要是打鱼不管是江河湖海,南北各地统一拜的都是龙王爷,许是心里图个吉利。
正在几人为难之时,领头的年轻人一把抓起渔网拖到了船上,迎着雾气踏上了渔船,几个年轻人仿佛也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不约而同的一起上了渔船,其中一人轻摇着船橹,渐渐的消失在浓雾之中,只留下划船时的些许波纹。
几个年轻人也是不知自己这一去便在也没有回来,等在次发现渔船的时候以是几天后了,渔船是由几个在河边嬉戏玩耍的孩童发现,发现时便以搁浅在河岸边,但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渔船只有半截,是的也就只有这半截渔船,而且船身破烂不堪像是在水中泡了许久,一张烂渔网紧紧的挂在船舷上,看着那渔网上的破洞像是被什么撕咬所留下的,要知道渔夫用的渔网最是坚韧,即便是让你用刀割怕是也得小半天的功夫,这件事更是如同阴影般烙印在人们的心里,原本附近的几个村长想一起联名上报朝廷,可好巧不巧的赶上了戊戌变法失败,光绪帝患疾而终,慈禧老佛爷上台掌权满大街的抓捕戊戌乱党杀头,一时间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哪里还管的上这穷山坳坳里的事,不等上报便被草草的压了下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崔家庄下起了百年罕见的大雨,听老辈人讲那场雨足足下了一月有余,原本几条不起眼的小河野湖,经此以后竟汇聚到了一处,最终在某天的深夜爆发了。
那天傍晚和平时一样,人们下地回来以后便早早睡去,接连一月的倾盆大雨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深夜
一股浊流夹杂着断枝,石块从山上奔泄而下汇聚到河水中,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肆虐的洪水如同猛兽般对着熟睡的人们咆哮而来, 轰隆隆~
只见得山摇地动,浊浪滔天,村口几棵腰粗的古树亦被连根拔起冲刷而下,等人们在这震动中惊醒时洪水早以奔泄冲来,刹时间呼救声,嘶喊声,牛羊叫,黑暗中人们搀扶着朝着山坡上逃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一个浊浪拍去便没了身影,洪涝接连吞噬了附近几个村庄,数百口子流离失所,失踪的更是不计其数,一眼望去皆是汪洋。
一时间饿殍遍地,人间炼狱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你们快看那是啥!”人群中的年轻人抬手指向了浊水中,只见那泥水浊浪中两盏红色灯笼在快速游动,扑通~ 一只又一只牛羊突然消失在水面,甚至还没等做出反应就被一股奇特的力量吸入水中。
数日后一个路过的老和尚途径此地看见这饿殍遍地怨念冲天,且算出这河水中有妖孽作祟,于是由几个村庄募捐修建了这堤坝取名西家坝,又在河水中心镇了座佛像这才保得这西家坝几十年未曾在出现过洪涝
后来听活下来的老人说那原本是河底修行的龙王爷,因这附近的村民捕杀鱼类过甚所以才出来惩罚当时的人们,这洪水也是龙王爷带来的。
至此几十年西家坝从未出现任何邪乎事直到二虎这事发生,等崔老太爷等人赶到时,这西家坝上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哎,村长过来了,大家给村长让条道!”只见说话这人身材矮小俩眼深陷进了眼窝,满口的黄牙和你说话你都得捂着口鼻生怕这股子味儿呛到你,此人名唤崔四可村里人都习惯叫他崔大嘴,不管是东家长西家短,谁家丢了鸡又或者谈论什么事非那一定能看见他在场,可要是说到干活你就是翻遍整个村里也不一定找到他,属于油瓶倒了不愿扶,娶了媳妇看不住的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典型的家穷人丑一米五九。
只见那堤坝不远处静静躺着具尸体,全身已被泡的肿胀泛白,口唇青紫。几缕头发凌乱的挡在脸上,双目圆睁突出仿佛在述说心中的不甘,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二虎他娘翠莲,要说这翠莲也是命苦的人。
二虎他爹在二虎没多大的时候便被抓了壮丁是死是活到现在也不知道,只留下二虎他娘和二虎相依为命,虽然平时二虎调皮捣蛋些但是看在这孤儿寡母的份上大家也就不好说什么,只是天不随人愿二虎这一出事好好的家也就散了,二虎他娘一时想不开也就投了河。
距离翠莲尸体几米远的地方还有半截尸首,准确的来说已经不能算上完整的尸体了,只见那尸体拦腰截断,花花绿绿的肠肚流了满地,腔子里的血都已经凝固发黑,半截小腿也是不见了踪影,看那半截断肢上的服饰能够认出那正是二虎的衣服。
许是因为这半截尸体,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腥臭气味,饶是见多识广的崔老太爷此时也忍不住的作呕,崔庭生紧跑慢赶的追上了众人,没等喘口气一眼便看到地上二虎那半截尸体,哇~ 的一下七荤八素吐了起来。
“村长俺看没准是河里滴龙王爷给二娃子吃了”崔大嘴走上前讪讪地笑道,此言一出那人群中便炸了锅,众人皆是七嘴八舌小声嘀咕起来了“太惨了都咬的没人模样了”“别瞎说小心龙王爷半夜收了你”“呸呸呸,崔老歪就你会说话”
“啪!”一记耳光响亮滴打在崔大嘴的脸上,崔老太爷狠狠滴瞪着崔大嘴说道,“在他娘胡说,老汉我先给你喂了龙王爷!”一看这村长发了狠崔大嘴也是尴尬的讪笑。
崔老太爷心里也是犯嘀咕但是首要的便是稳定住民心,这崔大嘴也是祸从口出犯了老太爷的忌讳该着这一巴掌。
“龙王爷脾气邪,吃个小孩留半截。河里鱼虾不够吃,抓个小孩吃半截。” 这是众人闻声回过头去,只见那人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浑身几乎没有二两肉,身上的衣物也快烂成了破布条,穿的鞋子也磨漏了眼,手里拿着拨浪鼓张着满口黝黑的牙齿哼唱着自编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