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竹峰内，房门从里面打开，幽乐一袭青云弟子蓝白衣衫，发上系着一条白色发带，握着月璧，从屋里出来。

院子里，田灵儿转过身，她打量她一番，“唉，你这一身打扮，还挺像我们青云弟子的。”

“你真的能带我见到惊羽？”幽乐走过去，还是有些不确定。

方才她说了自己的身份，本来固执的田不易却是没有执意赶她走，只是离开了房间，反倒是苏茹留下来让田灵儿带她去换衣服。

“你放心，惊羽虽然现在被关了起来，可关着他的毕竟是养育他五年的师父，待会儿我去拖住苍松师伯，你趁机和惊羽说清楚，然后就离开。”田灵儿开口。

幽乐点头，“谢谢。”

“谢什么，我倒是挺佩服你的，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赶来青云门，要是我爹和我娘抓你去了玉清殿，你可就只有死路一条啊。”田灵儿半威胁的开口。

幽乐看得出她吓唬之词，开口“我以为，他回青云门，你们顶多就给他一个办事不利的过错，勾结魔教和妖女纠缠不清，这算来算去还是我害了他，怎么能不来？”

“不过惊羽也是很想护你周全的，掌门和苍松师伯问了他整整一个时辰，他并没有把你说出来，连名字都没说。”田灵儿开口。

“我们走吧。”幽乐看着她，开口。

龙首峰中，明月清露，飞萤光散。幽乐跟着田灵儿进来，远远地就看见了苍松，田灵儿迎上去，“师伯。”

“你怎么过来了？”苍松开口。

“我爹不是白天和师伯发生了矛盾么，我娘让我过来看看师伯，顺便来问师伯一些事。”田灵儿开口。

待二人进了另一边的院子，幽乐才开始找林惊羽所处的房间。

推开了门，烛光摇曳，林惊羽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以为是师父又回来了，抬头，看着推门闯进来的女子，眼中除了震撼再无其他。

几日不见，林惊羽眉目间的神色没有当时的傲气，脸色也不佳，但棱角分明的脸依旧冷峻。

这屋子很黑，除了他周围的一圈圈烛台，到处都是冰冷的。

幽乐走进去，脚步微滞，她本以为见到了他，就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如今，除了两两无语凝噎，她竟然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她行至他面前不远处，抬手，触及了一片无形的气障。

“谁让你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林惊羽坐在原地，开口。

幽乐抬手，玉牌散落，在他眼中倒映着，“小凡都告诉我了，救我的不是别人，就是你。”

“那也只是小时候的事。”林惊羽掩盖住眼中的神色，垂下眼，“你回去吧，趁着我师父和各位师尊还没发现。”

“惊羽，我问你，如果我能救你出去，也愿意离开狐岐山，你愿意抛下一切，跟我一起去别的地方么？”幽乐开口，隔着气幕。

林惊羽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冷冷道“我不会，我说过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还是快走吧。”

幽乐收起了玉牌，“我今日竟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

林惊羽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幽乐抬手，抽出了月璧，寒刃闪过了林惊羽的眼睛。晨光搁浅，龙首峰发出了喧闹的声音，所有的戒律堂弟子齐齐冲出去，“魔教妖女来劫人了，快来人！”

虹桥之上，林惊羽被幽乐拉着从龙首峰过来，他因为被师父重伤，所以有些吃力，他抬手扣住了幽乐的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幽乐看着他的手，“我想通了，我娘说的对，正魔不两立，我们应该做个了断。”

虹桥两边皆是青云门的弟子，苍松和各峰的师尊皆已赶到，场面一时间竟还有些壮观。

“妖女，快放了我徒儿。”苍松开口。

幽乐抬手，将月璧横在林惊羽脖颈上，“看来，他已经没用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好骗，我们稍微用了点儿计策，你们就把他治罪了。”

“放肆，此处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水月第一个迎了上来，幽乐提剑冲了上去，她每一招都拼尽全力，再退回林惊羽身边时，已然没有多大的力气。

“幽乐，我的罪是我自己认的，与你无关。”林惊羽开口，“你以为你拼死保全我就是为我好，我告诉你，就算今天你救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幽乐看着聚集过来的人，开口“你们名门正派是不是都讲眼见为实。”

“什么？”林惊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想跟我走，我不勉强，可是……你不能白白被冤枉。”幽乐回身抵住了的肩膀，把月璧横起来，“杀了我。”

林惊羽双眸皆是震惊，原来她不是来救他的，她是来为他洗脱冤屈的，如果能手刃魔教妖女，他勾结魔教的罪名自然烟消云散。

“杀了我，你听见没有。”幽乐抬手用力，让他能抓住月璧。

月璧发出了亮光，龙首峰被缴获的斩龙也有了感应。

林惊羽摇头，“不行！”

幽乐看着他，眼中的泪水都破堤而出，滴在了月璧剑身，她推开了他，手中法指一启，林惊羽手中的剑身被驱使着一动，下一刻，幽乐就直直的撞进了他怀里……

虹桥之上，霎时安静，林惊羽握着月璧的手已经开始麻木了，温热的血顺着月璧流了出来，血腥味散开，滴在地上，犹如雪中红梅。

林惊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他看着缓缓在她面前滑落的女子，脸色苍白，跟着她一起跪在了虹桥之上。

“原来是这样……”幽乐身体一片冰冷，她突然就想起了在万蝠古窟看见的那副景象……

身子被人紧紧拥在怀里，他就像害怕什么宝贵的东西流失，呼吸声都变得极为小心翼翼。

幽乐想抬手，却是没有力气，喉咙里如同有什么东西堵着，什么声音都没有，半晌只能道“惊……羽……”

林惊羽一垂眼，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他眼睛里落了下来……

虹桥上空，一道青色的光芒冲过来，盘旋在天上的龙飞过来，绕了几圈，桥上只剩林惊羽一人，他躺在桥上，衣角沾着血，手里是一块洁白的玉牌。

“来人，把林惊羽送回去。”道玄看着门中的弟子，开口吩咐。

祖师祠堂，门前一派清明，枯叶飘散，里间，轻纱浮动，灰发白袍之人看着面前的女子，她面容枯槁，毫无血色，已然是垂死之态。

“她的身份我已经告诉你了，如今，能救她的也就只有你。”门口的青龙开口。

“那是一百年前，她的年纪……”万剑一回头，道。

“当年，你从鬼王宗离开，幽姬本来盗取诛仙剑的任务失败，你以为总坛会饶过她。”青龙冷意道“她身怀六甲，又是圣使，若被有心人知道她是和青云弟子怀上了孩子，她会怎样？”

万剑一垂眸，神色不明。

青龙向床上的幽乐看去，她唇色如白纸，腰间的伤口却鲜红无比。

“鬼先生帮助幽姬保胎，这些年，宗主在总坛中的势力愈来愈强，幽乐的童年也是过的无忧无虑，可每每她问起自己父亲在何处时，你可知幽姬的痛楚。”青龙看向了万剑一，语气颇为严肃。

万剑一看向了幽乐，“我当年已是铸成大错，没想到同样的事情会在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再次发生。”

“不，幽乐比你更惨，她爱林惊羽已经入骨，此次愿意为他死，来日必定会重蹈覆辙。”青龙道。

万剑一点头，“我会救她的，至于你说的，你想怎么解决。”

青龙眸中闪过了恻隐光芒，回身“你知道怎么将她关于林惊羽所有的记忆都去除么？”

“你想抽出她的记忆？”万剑一有些意外。

青龙开口“林惊羽我管不着，不过，小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小都很懂事，她爱她的娘，若不是林惊羽，她不会不顾幽姬就来青云，以死来证明林惊羽的清白。”

“我不同意你这么做，他们的事情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你这样做，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万剑一断然拒绝。

“她已经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青龙开口，“我只想她好好的活着。”

青云之巅，风云变色，什么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