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他究竟是谁?
有此疑问的不止秦愫一个人,还有身在云梦莲花坞的魏无羡。他同以前一样,嘴里叼了一根随手折下的狗尾草,手臂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躺在粗壮的树干上。
抬头望天,秋日里的天明净空远,时不时飞过几列南雁,去无留意,似乎与从前一样,又仿佛哪里不同。
也对,心境早已不同,如今看这明丽的景色也不会觉得身心畅快愉悦。
回想当时在不夜天见到的青年,分明是一副规矩乖顺的长相,行动间虽有着兰陵金氏的优雅礼典,但身无强劲灵力,与常人无异,若是没有他说的那一番话,魏无羡自然也会认为青年公然无害。
朝阳?
他记得青年是如此自称的。
魏无羡躺在树干上想了又想,实在觉得不舒服,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地上。往前面试剑堂走去,见江澄正与一名江氏弟子匆匆地往外走。
“诶,江澄。”魏无羡叫住他,笑眯眯地跳到人面前揽住他的肩,状似感兴趣问道,“我听说,金氏近几日正把温氏的人带去穷奇道,是不是啊?”
“金氏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江澄一脸嫌弃地撇下他的手臂,脸庞俊美到凌厉,“我告诉你,你就给我在莲花坞里好好待着,哪也别去。围猎大会就在几日之后,金子轩亲自送了请帖过来,你、我、阿姐,是不可能不去的,这时候别让人落了口实。”
不知魏无羡是否听了进去,只听他笑道:“江澄,你做了家主,却开始畏手畏脚了。”
江澄一怔,剑眉皱得越发狠了,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来什么。
“算了算了,还是师姐最好,不像你,只会说教我。”魏无羡还似孩子一般扮了个鬼脸,趁江澄还未反应,向后院莲池跑去,看样子是寻江厌离去了。
江澄站在原地,望着魏无羡消失在长廊转角的背影,一言不发。畏手畏脚?他可曾有考虑过云梦江氏?从莲花坞血洗至射日之征,江澄不得不说,魏无羡的确变了很多,但在他心中首位的依旧是他的侠肝义胆,而不是云梦江氏。
见江澄沉着脸,一旁的弟子唤道:“宗主?”
“走。”
…
……
金麟台,芳菲殿
桌案上摆放着围猎大会受邀的家族名帖,金光瑶右手捻着墨笔,上下看了许久,眸光明明灭灭,时不时地在一旁雪白宣纸上落下一个人名。
温若寒就站在他的旁边,金光瑶也不曾避讳,已然将青年视为心腹。温若寒也十分乖巧,非但没有好奇地探头查看,还十分贴心地研磨墨砚。
气氛一时温馨,场面一时如画。
金光瑶沉吟许久,问道:“朝阳,你认为苏悯善如何?”
苏悯善,被姑苏蓝氏驱逐的弟子苏涉,曾为保命而向温氏大公子温旭暴露寒冰洞的所在,故而视为蓝氏叛徒逐出师门。
“朝阳不知。”温若寒轻轻摇头故作不知,朝阳以前作为金氏一个不起眼的小家仆,不得重视,后来成了金光瑶面前的大红人,行迹也只在兰陵城内,虽说去了一趟清河,但那与苏涉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朝阳只知公子有自己的斟酌考虑,只要是公子的吩咐,朝阳万死不辞。”
这仿若奉承的话语若是在其他人口中说出来,金光瑶断不会相信的,可偏偏是眼前的青年。短短几月,他变化颇大,已不再如当初破落院子里的怯弱猫儿,温和有礼,谦卑恭逊,如同翩翩君子,每当在侍女面前浅笑着走过都会引来一小阵轻呼,金光瑶恨不得这种变化只被他一人看见。
“你啊。”金光瑶失笑,在纸上落下“苏涉”二字,“听闻苏宗主在秣陵建起了秣陵苏氏,我倒是想与他结识一番。”
“朝阳,围猎大会可一切准备就绪了?”
“公子放心,一切妥当。”
温若寒垂眸掩去眼里满满邪肆的笑意,金光瑶要借此缔造自己的势力,他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也十分期待这次的百凤山围猎大会,他可是早已准备好了一份大礼送给仙门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