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谭笔,流年已至七月。
陆府荷花近日来开的格外好,绯红花瓣朵朵娇艳欲滴。夏小小赤着脚丫在池边采着莲子,顺便剪几株花瓣一起放在篮子里。
淳于芸在凉亭绣花时,约莫瞧见远处一抹人影,问身旁侍女彩月,“是谁在那?”
彩月看着前方的夏小小,那丫头没心没肺的傻笑,不用猜也知道:“回夫人,是小小。”
淳于芸拿着绣花叹口气,摇了摇头。
彩月猜出淳于芸担心,开口道:“夫人,要不要彩月去叫叫小小妹妹。天这么热,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淳于芸摆摆手,“算了,难得那孩子有兴致,让她多玩一会。实在太热提醒一下就是,尽量别去打扰。”
“是。”彩月点头。
日光下澈,光线毒辣。夏小小够着眼前那一株荷蕊,废了半天力气,也没有成功。
她咬牙往前扑,脚下一滑,脑子瞬时空白。就在她以为掉到荷塘里成为落汤鸡时,臆想的呛水没有到来,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才发现了身旁的陆绎。
他左手掺着自己,右手撑着一柄荷叶伞。黄色光晕从九天撒下,伞罩住她大半身,他却矗在炎热下。
她回过神,立直身子,看他皱眉差点咬到舌头,“谢谢…谢谢啊。”
陆绎面色发冷,“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倒吸口凉气,手摆了摆,笑道:“意外…意外!”
“踩这些有什么用?”他蹲下手捧起一朵花蕊,转头问道。
夏小小琢磨陆绎应该不知道江南的四大珍宝,嘚瑟道:“少爷有所不知,这莲蓬的莲子可以剥皮吃,可以熬汤,可以晒成干果;这荷花可以做糕点,也可以泡茶,还可以成为女子们点缀妆容的绝色胭脂;这荷叶可以泡茶,可以炒菜,可以卷饼,可以用作药材,还可以投入工艺制品。”
“你知道的还不少。”夏小小看他一脸欣慰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最后补了句——
“还算有点用处。”
“你…你…”夏小小指着陆绎,有怨气说不出,真是气煞她也。
陆绎双手备后,走进一步,抬眉,“恩?”
“很好。”夏小小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两个字。
陆绎满意的点头离开,顺便把伞也带走了。
夏小小之前那点感动感觉喂了狗。是了,相处太久,她居然忘了这人一直就是一阎王,还感慨时间变化,生物会进化。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夏小小跺了跺脚,好心情全被陆绎破坏了,拿着篮子,气冲冲返回院子。
凉亭里,彩月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捂着嘴笑了。
淳于芸停下手里的针线,问道:“怎么笑了?”
彩月拍着胸腔,缓了一会,说道:“夫人,我第一次见少爷劝人,觉得少爷劝人的方式很独特。”
“不想小小继续晒着,却又拉不下面子,吵了一架,气跑了她。”
淳于芸忽然苦涩着摇头:“连你也看出来了,绎儿很喜欢小小,就是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晓。但愿他还并不知晓…”
彩月听的茫然,疑惑道:“夫人之前不是很喜欢小小,还盼望和穆家结成亲家,现在为何反对她和少爷在一起呢?”
夏家于京城早已声名狼藉,叛国勾结之罪让人人望而生畏,避而不谈。夏小小的身份除了陆家几位亲近的人知晓,其他人都以为小小姓穆,穆老是她的爷爷。以为祖孙两人流浪数年,前来奔亲投靠,只为后半辈子安身立命。
岑福、陆绎两人也被各自娘亲警告过,只敢在没人的时候,才称夏妹妹。之前的仆人,都已被陆府前前后后置换掉。局势越来越严谨,为了所有人安全,淳于芸将一切不安的因子遏制在摇篮里。
“夫人?”彩月提醒到。
淳于芸将手里的绣花递给彩月,看了看亭外的光晕,“日头越来越高了,我乏了,想去休息。”
“好。”彩月觉得淳于芸不愿多说,也再未敢多问。
…
穆萱酿从廊坊路过,看着夏小小手边挽着篮子,“小小,干什么去了,这么高兴?”
夏小小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篮子,“酿姨,这是我采的荷塘月色。”
穆萱酿笑问她,“是不是江南四宝中的一宝?”
“嗯嗯。”夏小小开心的直点头,“酿姨你去过江南吗?”
“不一定去过才知道。”穆萱酿绕了话题,“你是不是馋嘴了?”
夏小垂下眼睑,低落道:“想了好久,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穆萱酿捏了捏夏小小的圆脸,“想吃,酿姨给你做啊。”
夏小小睁大眼睛,“真的吗?”
穆萱酿点点头:“骗小小,酿姨就是小狗。”
夏小小踌躇一会,问了问:“酿姨,可不可以多做一份,我想给陆绎尝尝。”发觉不妥,她顿时摇头:“不不,还要给岑福哥哥尝尝。”
穆萱酿摸摸她的头,这丫头心思全在脸上写着,看着是个人精,可还是改不了那颗纯真的心。听岑祈说,陆老爷对夏家出手了,朝野上下一片赞美之词。其实她也理解陆老爷的做法,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两难境界,与其抱团死,不如分散生。
只是眼前这丫头和陆少爷有着萌发的情愫,这是条不归路,家破人亡,血海深仇,该如何和解?想着夫人也可能只会无可奈何,两人朝夕相处,只希望小小莫要走了和她当年一样的路。
穆萱酿抿嘴一笑,“只有陆少爷和啊福,那夫人、老爷、穆老还有你岑叔怎么办?”
“是欧”夏小小挠挠头,“那就一起吧,我给酿姨打下手。”
她一副有信心的模样,穆萱酿点头应道:“好,一起。那就拖小小的福气办一场荷塘月色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