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抬眸,只见那身着飞鱼服的男子半坐于高耸的墙头,黑色的双靴趁着矫健修长的双腿垂下墙侧,右手枕着后颈,目光灼灼偏头看她,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大人怪会取笑我,你们北镇抚司的门槛高就算了,墙都高的欺负人。”今夏愤愤道。
陆绎办完案,心情甚好,本想去寻她,没想到她先他一步,一人踏雪而来。
他腾空一跃,飞旋而下,揽她腰身,平稳落地。弹了弹她额头:“是你太笨。说吧,翻墙想做什么?”
“还不是你们门口那几个锦衣卫,一个个凶巴巴的,不让小爷我进去。要不然我为何爬这滑溜溜的墙呢?”
他偏头:“进来做什么?”
她抬眸:“找大人啊。”
陆绎笑着看她,“让他们通报一声便可。”
“可我想给大人惊喜。”今夏认真道。
陆绎牵着今夏离开此地,步于街巷,他恍然停下步子凝重望着她:“北镇抚司监管严护,虽后墙是空巷别院,看似易入,实则有陛下安排的许多暗哨,一个不小心,便会人头落地。日后莫在做如此危险之事了,你这样,我很担心。”要不是他警觉,听到后门牢狱封锁之地有轻微动静是她,急忙赶过来。否则,也不知这傻丫头又会遇到什么事。
“知道了,陆大人。”今夏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陆绎笑着摇摇头,衣袖抬于她头顶,挡住翻飞雪絮:“袁捕快准备的什么惊喜?”
“啊?”今夏步子一晃,停在原地抓了抓头发,苦着脸……小爷的食盒!完了,心血全没了。
“其实也没什么,以后机会多的是。”
半晌,他远远飘来句:“可是佳节汤圆?”
今夏急忙追上他的脚步,“大人你吃过了,怎么不早说,害卑职惋惜了好一会。”
陆绎嘴角浅笑,这丫头心思着实容易猜。
“大人,汤圆好不好吃,味道到底如何?”
陆绎负手而行,今夏围着他转圈,口气正派,“大人,你一定要发自真心说,卑职想听实话。”
“无人可及。”陆绎诚挚看着她。
凡是和你有关的,不管好的坏的,都是最好的。
“大人喜欢就好。”今夏嘿嘿笑道。
雪漫无垠,那小捕快拉着锦衣卫的手,撒着小姑娘的娇气。风卷疏狂,却驱不散那男子眼里,浸染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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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菱闷在悬医阁,入坐台前,提笔落字,皆不缚思绪。
记载药草的名,恍若被拆开,一撇一捺组成另外三个字———陆大坚
字体浮尘,在眼前飘乎乎。
她鬼使神差抬手摸了摸,触到了一片空无,清明视线,只苦笑着摇摇头。
她想这应是这段时间闷坏了,是时候出去走走了,也该买些药材。
碧色袄子配琉璃簪,系上一个白色斗篷,锁了门,她步于大街上,扑面湿寒,只觉发抖。
不知不觉,她竞拐到名为‘一品毒轩’的铺子。
这展毒店铺的开张,是年节期间刚确定下来的政令,也是京城唯一经皇帝授意面世的毒阁。店铺打理人员多为太医院派遣的资深医者,毒性药草只可观赏,不可售卖。若有人因私欲做歹,一经查处,轻则五马分尸,重则株连九族。
毒阁的建成,直接让京城平民的死亡人数下降了不少。年节朝廷定日组织地方官者轮流观识、听学,回乡在一一将见闻细化讲书于百姓听。由此,百姓也识了不少毒物,上山砍柴,悬土种田以及下海摸鱼都避免与不少毒性药草的接触,染病人数比往年少了近乎一半。
虽然林菱这几天没太出门,但京城毒铺的消息早已传的满城风雨。
上着台阶,一品毒轩门口站着两小厮看到她,拱手齐声道:“林大夫。”
林菱微微点头,进了里间。大厅陈列着纵横交错的木架,木架之间连接着红木,红木之中存设隔板,两个隔板中间有着凹槽,毒物药草经放于器皿中央为底座,并一齐搁置于凹槽处。玄关处设有开窗,一张一合,即可通风,又掩灰尘,甚为巧作。
她看的入神,几乎多为株状的药草,轻轻挪了视线,只见是制成细末的药粉,忽然瞳孔紧缩,蝶翼轻轻颤动着。
她细看那被琉璃白瓶装的的药粉,这是…这是火龙万胜神药?!法药一担,毙贼百万的神药?!林菱心中惊愕,顶级毒药都在展台,可见皇帝是动真格的了。
一品毒轩的规模很大,百数木架整齐排列,林菱挪着步子,一点一点品鉴着这些千奇毒药。
师兄若在,见到这些,一定高兴极了。
不知是本心向往如此,还是脑海里藏了另一个人的心愿。愿替他,去看他喜欢的,没经过任何思考,就本能的想起他。
恍然远处一道人影一晃而过,她刚抬头,却不见踪迹。
林菱垂下落寞的眼眸,自己最近好像越发不像自己了,神经恍惚,是去买药,现在又在这做什么呢?
她出了一品毒轩,穿过长街,走到云桥上,停了下来。看着桥下结冰的江面,心仿佛好像也结冰了。
曾说过要和师兄一起去,看白马秋风塞上,游杏花烟雨江南,访桃源诗话小镇,赏西楼飞雪极光,寻世间药剂毒草,就在这人间共度那沧海桑田……两人约好的流浪天涯不归期。如今,却只剩她一人……师兄,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不打招呼,不做告别,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师妹。”
林菱突然怔住,抬头望过去,只见丐叔提了两个木盒,温厚笑着。
她奔过去,圈住他的腰身,不断捶着背脊:“这几天你跑哪了,杨岳说你不在他那,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好久,我以为你离开京城了,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你怎么这么狠心。”
丐叔双手被木盒占着,静静听着她的数落,这些天没师妹没在耳边唠叨,他有些不习惯。
林菱松开丐叔,只见他揭开木盒的盖子:“师妹给你买的药材。”
“药材?”
“医阁马钱子定是快没了,我买了些,还有其他好几味珍贵药材。”
林菱见他献宝似的给她看,“这些都是珍贵的上等药材,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师妹放心。师兄一没偷二没抢,银子是正当途径来的。”丐叔合上盖子,向她保证道。
林菱看着他的笑容,眼前浮现水雾,哽咽道:“你把你最爱的毒草卖了吧?”
丐叔身体一顿,抬头道:“没这回事,快看你的药材少了哪样,咱们再去买些。”
林菱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毒药胜似师兄命根,他研究制毒二十年,竟如今为了她的珍药将其便卖。
许久,她道:“没了,师兄回去吧。”
“听师妹的。”丐叔笑着。
她说:“留下就别走了。”
他抬了抬下巴,轻声答:“好。”
这世上最幸运的事,大概是:我在发疯找你的时候,你也恰好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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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贴士:明朝军用毒药——【火龙万胜神药】真的很厉害,一担药可灭百万贼人,不过不可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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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
天黑之后,新来的锦衣卫守着北镇抚司。大多数当差的,纷纷都回家团聚。元宵佳节,街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远处是烟火划空,情人相伴,喜气四溢。而北镇抚司一如往常,阴风测测,诡谲怪诞,死气沉沉。
新来的锦衣卫,晚上实在饿得不行,偷偷搜出来了一个食盒,大家一看是元宵,纷纷感激涕零。
分碗而食,不过半个时辰,静谧的夜,又再一次热闹起来。
茅房门口,排列长长的队伍,纷纷哀声栽道。
“快点兄弟,我不行了。”
“这谁包的汤圆,折腾死爷了。”
“救命啊,臭死了!!!”
……
“啊啾”今夏在家瞬时打了个喷嚏。她摇了摇头,蹙着眉头翻了翻柜子:“奇怪,泻药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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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番外终于发完了,好开森,下来走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