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荼姚在位时,行事尖酸刻薄,罢黜天帝庶妃,此番犯了大罪被废之后,得了自由的太微心思不免活跃起来。
是以,在一次天庭宴会中,便一眼相中了钱塘湖进献的一位美人。
——只因那张脸,长得颇似当年他求而不得的先花神梓芬。
于是白妤的身份就显得尴尬起来。
在外人眼中,这位天界十二生肖之兔仙,先是无名无分和太微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后又被天界拈花惹草的二殿下昀奚看上,在月上宫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哪知在几个月后又被诊出身怀有孕,不得不被封为天妃。
父子同麀的传言明面不敢讲,暗地里的嘲讽和鄙夷,全都聚集在了这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身上。
天宫清冷,她也耐得住寂寞,天帝或许心存疙瘩从不在玉琼宫留宿,她也不抱怨。
然而某次为荼姚求情反被斥责的火神殿下喝醉了酒,竟误打误撞闯进了玉琼宫,宫人们死死拦住不让他进屋。
白妤自怀孕之后脸色便一直不好,脸颊有一种苍白的病态美感,哪怕对着旭凤依旧冷若冰霜。
她站在门口听着旭凤醉酒后的胡话,无非就是痛恨太微的狠心无情,心痛她困守天宫,而他被削了兵权到现在都未恢复,竟什么都做不了。
“坏脾气,好面子。假骨气,真窝囊,真不知火神殿下的性子是随了谁。”
旭凤好似被骂醒了,昏昏沉沉的眼睛里蹿起怒火。
太微抬头看旭凤一眼,说了句:“她不是你该挂心的人,勿受其乱。”
旭凤不想太微竟也在这里,眼里的怒火瞬间又泄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狼狈和尴尬。
旭凤被送走后,玉琼宫内,太微以棋子敲落灯花,伸出一只手握住白妤的下巴,思索道:“本座的两个儿子竟都对你倾心,早知道你有这妲己的本事,当初就不应该把你赏给昀奚,如今父子离心,这可怎生是好?”
白妤装作听不出太微话语的试探和嫌弃,故作懵懂地蹭了蹭太微的手心以显温驯,可怜兮兮地道:“陛下多虑了,除却我肚子里的这个,不还有个清心寡欲的夜神殿下在吗?”
太微闻言亦笑了,捻起一块花界供奉的雪璃糕,像往常一样喂给白妤吃下:“也是,神生漫漫,本座也从不缺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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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湖的美人自入天官便独得盛宠,御花园中,一场本该好好热闹热闹庆祝白妤生辰的宴会上,宴席刚摆开,酒还没有斟满,就有仙侍来通传那位天妃得了急病,太微二话不说,撇下众人便头也不回地朝佳人寝殿去了。
但白妤并不在意这些。
行至无人跟随的转角处,润玉站在那里许久,终于上前一步,将手放在她肩上,柔声道:“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许久觉得还是要说,便又小声加了三个字:“为了我。”
白妤的身子不禁微微一抖,将手中的信笺藏如袖中。
他的温柔是毒药,每次都让她甘之如饴。
而如今……
他们自这场造化弄人的局面之后再不曾有丝毫僭越,或许将来都不会再有了。
“润玉,你肩上还有责任……”她轻声道,然后像是预料到他要说话似的,点着他的薄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要记得,你是九天应龙,只要你想,便可革故鼎新,翻天覆地,什么都由你……”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顾及会伤害到别人,不要对任何人心软……”
天帝、天界,对谁都不能心软。因为他们绝对不会对你心软,你退一步,他们就会进一尺。
直到将你逼到退无可退、坠落深渊的地步。
——就像当年和簌离有婚约的钱塘湖世子,实则早就被天帝收买共同演了那一出戏,明面上因龙鱼族不守婚约泼尽脏水,告上天界,可事实上得到的结果是天帝背信弃义将八百里太湖划分给了鸟族,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钱塘湖不敢同天帝叫板,便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在了龙鱼族身上。
簌离隐身洞庭湖为什么会被荼姚发现?正是他们以此邀功的手笔。
水族身死,他们同样野心勃勃。
同样不会放过和他们争权的你。
“永远别心软。”
她飞蛾扑火般靠进他怀中,喃喃着,落了泪。
润玉轻轻的回抱住她,并终于得偿所愿触碰到她的小腹,他近乎贪婪的感受着里面属于他血脉的柔弱跳动。
眼尾一抹瑰红,渲染出惊心动魄的震撼和感动,润玉道:“不要怕,相信我,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每一日都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