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再次踏入魔界的土地之上,记忆中痛苦的回忆让白妤抿紧了双唇,旭凤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嗤笑起来:“昨日在南天门对抗穷奇,你不是那么不怕死吗?如今润玉不在,倒是生了畏惧之心?”
白妤心情不好,面对他讽刺的语气态度自然也不善:“小仙哪里能及殿下神勇?您斩杀穷奇都还能带着美人作伴,可见是对自己无比自信。”
旭凤面上一臊:“你少自作多情,你以为本神愿意带着你?”
白妤轻撩一缕耳后的鬓发,并未多言,却是一直为俩人摆渡的老伯轻轻的笑了起来:“公子,这位姑娘说的是藏在你袖口的那位佳人啊。”
旭凤一惊,拂袖一挥便将那颗藏在他袖口的葡萄甩了出来,锦觅险些栽进忘川河里,还是白妤及时出手稳住了她的身子。
锦觅还记着白妤曾经坑了自己几千年灵力的仇,对她的态度不咸不淡,却因要来魔界斩杀穷奇为肉肉报仇,眼下对着旭凤一阵讨好。
旭凤对此烦躁不已。
白妤没心思去听主角二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嘴炮,双眼盯着忘川河幽绿的水面,任由思绪纷乱。
这水中不得投胎转世的幽魂,有哪些又曾是她的亲人?
“千百年过去,姑娘的心思,好像比以前重了许多。”
老伯轻飘飘的话让白妤一惊,她抬起头,警惕的打量了他片刻,却寻不得脑海中半点和他相关的记忆。
老伯依旧慢悠悠的摇着船桨,面容波澜不惊:“姑娘不必惊慌,老夫在这忘川河摆渡了数万年,这漫长的岁月之中,也唯有与这无数幽魂作伴,脑子里能记住的那么几个人几件事儿,如今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白妤淡淡道:“那老人家想必是认错人了吧,有机会不若放下这摆渡一职,六界之大,你去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白妤有心试探摆渡人的底细,说的这话算得上是有些不敬了,老伯却轻叹一声:“姑娘心头负累,竟有如此锐气,千百年来,难道活得不累吗?”
白妤反击:“老伯此言差矣,你又不是我,怎知我心头负累,而不是无忧无虑?”
“姑娘生得明月高悬,本可享受众星拱月,如今心中却夹杂了太多了愁怨,以至于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如此下去,你势必将会走向衰竭……”
白妤听得一惊,这老伯竟看穿了她的真身,他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老人家莫要在此危言耸听,我这兔子适才冒犯了你,你也犯不着这般吓她。”一直偷偷关注白妤的旭凤开了口。
老伯亦将目光转向旭凤:“这位公子乃九天神凤,可惜情根错生,若不及时斩断,也将害人害己。”
旭凤一怒:“害人害己?老人家这胡言乱语也该适可而止了。”
“忘川,忘川,相望回首已成川,”老伯不再多言,轻吟了一句,将船靠至岸边,道:“诸位该下船了。”
——————
魔界,夜深人静,灯火通明。
高高的楼阙之下,是璀璨耀眼的魔界都城,万家灯火汇聚成了延绵星海。
魔界一年四季皆昏暗无比,以至于如今的夜市倒比白日热闹。
白妤坐在高高的房檐之上,已然静不下心。
——历史繁华的背后便免不了罪恶横流,得多少枯骨才能累就眼前的光鲜?而那光鲜之下彰显着权威者的野心勃勃,硝烟和死亡换来的奢靡享受,他们却对其乐此不疲。
这样的魔界是让白妤所痛恨的,但弱肉强食是这里天经地义的生存法则,这里不需要拨乱反正,涤清浊世,只需用更强的力量碾压了它们便好。
她想毁掉这个地方!
她想让这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
“哟哟哟”,身旁传来毛绒绒的触感,白妤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魇兽。
魇兽如初见那般很喜欢她身上的气息,见白妤没有抗拒它的亲近,便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心。
“你这小家伙……”
白妤轻轻摸着它额上的触角,看着魇兽吐出一个蓝色的梦珠,画面竟是在璇玑宫的望月楼中,自己和润玉饮酒畅怀的场景。
“咳,魇兽!”
润玉微微斥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蓝衣披肩的少年缓步走来,朗月星辰下,他的双眸盛满了光辉,笑容纯净,温柔之中有一种祥和的感觉在不断的滋生。
白妤只感觉心间漫上汹涌的暖意,仿佛孤苦漂泊的人寻到了久违的寄托。
“魇兽多日不见,竟也这般想念妤儿了。”
“你怎么来了?”白妤站了起来,定定的看向润玉。
“穷奇逃至魔界,我放心不下,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夜色如墨,美人如玉,叹慰不可息。
“那不知润玉放心不下的那个人是谁?”
酥指点唇芙蓉俏,娥首垂项冰肌绡。一身绛色魔裙的白妤不娇自妖,眉目间彰显一股魅惑风流姿态,正是应有的魔女本色。
润玉只觉得记忆深处,有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一闪而过的汹涌,他却什么都没抓住。
他牵着她的柔夷,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自然是你。”
白妤轻颔娥首,在润玉惊讶的眼神中圈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太湖之畔,白龙锦鲤,
——原来她一早便有了寄托,
——百年风雨辗转,千年彼此陪伴,
——压抑的血海深仇之中,他便是她此生唯一的救赎。
“你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