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我感觉手也麻了,脸也麻了,腿也麻了的时候,她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够了!”
我终于怯生生地停下来,这时,我感觉两边脸颊火辣辣地胀痛,整个脸都大了一圈。
“依我看,你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我这么教训你,你能让你再多生嗔恨。……点点,缠脚这事儿,你不觉得是对你的摧残吗?为啥光让女人缠脚,他们男人不缠脚?”阿秋冷冷地说。
“我……”一个字出口,我又知道错了,我怯生生地看向她,等着她再罚我。毕竟她说过多少遍,我不能叫自己“我”的,只能叫“点点”。
“你继续说吧,今天给你特权。”她很平静地看着我,说。
“阿秋姐姐,您就没感觉到,他们对您表面迎合恭维,实际上,都很歧视您吗?”
“额?”她的眼睛里面居然闪过一丝哀怨。
我壮了壮胆子,继续说:“阿秋姐姐,点点知道,您读过书,懂得东西很多,还很有钱,但是,姐姐您有朋友吗?会有人像您关心我一样关心您吗?”
“你!!”这句话显然戳到了她的痛点,她杏目圆睁,吓得我往后缩了缩,过了一会儿,她表情才缓和一点,说:“你不算我的朋友吗?”
我怯生生地摇摇头。
又一次壮着胆子跟她对视了一会儿,我才说:“阿秋姐姐,点点觉得,在您面前,点点连人都不是,又怎么有资格做您的朋友呢?我说的朋友,是跟您能平等交流的那种朋友。”
“你真的会觉得你连人都不是?”她诧异地问。
我点点头。其实,承认这一点,真的需要勇气。来到这府上没几天,我的所谓自尊,已经完全荡然无存,特别是她把我的两只脚脱光光在别人面前展览的时候,我最后一点自尊心也死掉了。
过了许久,我发现她不再问话,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居然哭了,一个人用手帕在抹眼泪。
“阿秋姐姐……”我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又抹了抹眼泪,哭着说:“你回房间去吧……”
我挣扎着站起来,跟上刑一样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沿,我扳起一只脚,放在膝盖上,用手捏了捏,这脚掌忽然变的又大又薄,跟蒲扇一样,我当时真想把缠在脚上的木屐取下来扔到一边。但还是忍住了。毕竟,我这身体是属于阿秋姑娘的,她喜欢我是大脚,我也就只能从了她了。不过她的话,我回想起来,确实很值得思考。为什么想嫁人就要缠脚呢?缠脚以后,站一会儿就双脚酸痛,更不要说像今天一样走那么远的路了。这是不是像她所说的是一种摧残呢?但这不缠脚了,我有没有自信像她一样趟着一双大脚招摇过市呢?还会被人各种看不起,变成众人眼中的怪物。不过细想起来也好,至少我是个普通丫头,就算是大脚也没人说啥,但她怎么办呢?就这么自欺欺人地继续过下去?她都20岁了,现在连个提亲的都没有,更重要的是,我担心她只喜欢女人,要是嫁人了,可能会比我现在还痛苦。
想着想着,我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