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一道风景吧——这些中学生啊,上学时没见他们多么积极,不到上课的铃声敲响,他们都不乐意走进教室;放学了,他们离校倒是退得挺迅疾,下课的铃声还未打响,他们已经悄悄地把书包收拾妥当了,只待老师一声“下课”,便鱼贯一般地冲出教室。
喧嚣了一天的校园很快就恢复了宁静。
学生们离校了,老师们也陆续地离开了。
不过,木易还没有走,他在办公室里写教案,他倒不是专一地为了写教案,他在等江山,他等江山也并非出于意愿——这一天里,让他胡思乱想的事情可是不少了,那个奇怪的梦境,那个手心里的号码,那个谜一样的姑娘……
可是下午上课前,江山特意跑到语文组办公室,嘱咐他放学后办公室里等着。
江山不来,他还不能走。
他看了看表,已经六点了,这个江山,在搞什么名堂?
“木老师——”
“呃?张老师。”木易抬起头,看到张丽老师拎着包包停在办公室的走道上和他说话。
“还不走吗?已经放学很久了。”
木易才发现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已经走光了。心里笑了——谁说老师们的生活都是“埋头作业低头试卷”?其实大家下班还是蛮积极的。
“不走吗?”张丽老师又问。
“哦哦,走——”他刚才宕机了,赶紧回应说,“我在等江山老师。”
“哦,那我——先走了。”
“再见!张老师。”木易摇了摇手。
“再见。”
这个江山,还不来!到底在搞什么鬼呀?
正心里埋怨着,江山便进了语文组的办公室。
“老易,你还没走呢?”
呵呵,这个家伙!明明是他让放学后在办公室里等着,现在却是一副吃惊的表情,演戏呢?
“你说呢?”木易没好气地回他。
“咋的啦?”江山一脸茫然的样子,“好吧,你继续用功吧!我可先走了。”
“不是!你站住!”木易喊住他,说,“不是你让我在办公室里等你的吗?”
“我?”江山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惊叫起来:“哎呦喂!我给忘得死死的了!”
木易拿眼睛横他——真混账的记性!
“对对对!我们赶紧走吧!”
“去哪呀?”
“'滴水清音'。”
那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老师们都知道。
“去那儿干嘛?”
“去见苏皖啊——”
“为什么?!”木易心里应该清楚的,只是他还没有想好呢。
“我帮你约了苏皖。”
“啊?”木易像嚼了粒药,叫苦道,“我何时让你约她了?!”
江山戏谑道:“你早上的表情说的——你想约她。”
“你——”木易哭笑不得,赌气说,“我不去!”
“你不去谁去?”
“谁约的谁去!”
“我是以你的名义约的哟——”
“你这个人——”木易有些急了,问,“你是怎么以我的名义约的?”
江山笑嘻嘻地说:“我说,苏秘书,木易老师很仰慕你,想约你吃晚饭,可是他害羞,所以让我代他来约你——”
“你这话——太混账了!”木易羞恼地说,“这可是办公室!”
“怕什么?早放学了,又没有旁人。”江山一副耍无赖的表情,“按你的话说,君子,不可失信于人。你不去可不好哦——”
“反正我不去!”木易急道,“你怎么能说出那样——混账的话?”
江山哈哈地笑起来。
“看把你吓得!是我约她的——拉你去作陪,行了吧?”
“呃?”木易诧异起来,“那我就更不能去了。你俩约会——我去算什么?当灯泡吗?”
“我跟她约什么会呀?”江山也急了,说,“我是代咱俩约的!”
“代咱俩约的?”
“嗯,咱俩。”
“什么意思?”木易没有听明白。
“我说,苏秘书,有时间没聚了,要不,晚上一起——你、我、木易,我们仨聊聊天喝喝茶?她说,能不能别光喝茶?我说,你想干嘛?她说,总得吃点啥吧!——你看,人家女孩子多干脆!你一个老爷们——怎么磨磨唧唧的!”
倒怪自己多想了!木易一脸羞愧的颜色,可以去开店染布了。
“你不是还有问题要请教她的吗?”江山提醒说。
木易也想起这事来,忙问:“你和她约在几点了?”
江山看了看时间,惊叫道:“估计她该先到了!都怪你!磨磨唧唧的!”
木易赶忙起身,喊道:“还废什么话!赶紧走啊!”
……
看着木易一溜烟地冲下楼,江山跟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走着,心里大笑不止。
“滴水清音”是坐落在环城河边的一家咖啡馆,并不在繁华地带,谈不上奢靡豪华,也决不是简单随意,而是带着些返璞归真的典雅。
藤蔓掩映下,朱红推拉镶框的玻璃门;推门进去,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一条曲折的人工小溪将咖啡屋自然地隔成两半;溪边摆满绿萝,蜿蜒的走道边摆着些花,像几条花带,从楼上飘到楼下,又和绿萝交织在一起,一直萦绕迂回到阳台上——青石的地板,花叶分开的隔间,微熏的灯光,舒欢低回的音乐……
这咖啡屋离琥珀学校并不多远,江木二人放弃了骑车,改为步行。
木易几乎是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咖啡馆。待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苏皖,才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苏皖还没有到。
江山则在后面不急不缓地走着。木易催他,他就说自己胖,跑不动,还一路上拖着木易的后腿,直叫唤要了他的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