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非三两步追上了一瘸一拐还窜的飞快的风子染,又是一把公主抱将他扛了起来,对方这次倒是没拼命挣扎,只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自己可以,你还受着伤,快放我下来。”
“我伤又不在手上,再说老人家腿脚不利索,像我这样德才兼备的年轻人自然应该多帮衬着点才行。”
时非贱兮兮的笑着说道。
“你!”
风子染有些气闷的扭过头,不再理会时非。
想他堂堂风家大公子,二三年华,风华正茂。京城求亲的人都能排出几里,比他也就大了六岁,怎么到他口中就成了老人家了?
时非完全没有get到风子染心里的想法,她见对方不再反抗,于是满意的带着他回去了山洞。一路上风子染完全没理她,她也没觉出半点问题来。
“我去,小黑跑路了?!”
放下风子染,时非扭头看了一圈。山洞与二人离开时并无二致,除了盘成一坨的黑蛇不见了以外。
“太可惜了,我还想多玩儿一阵子呢。”
时非也没多可惜,摇摇头感叹了一声也就不在意了。
风子染却是偷偷松了一口气。与一条冷血动物相处一室,对他实在有些压力。他没说话,瞥了眼完全不在意他情绪的时非,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对了,你的腿这两天感觉好点了吗?还是更疼了?”
找完山洞没看到小黑,时非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风子染。
“好些了。”
风子染有些闷闷的回道。
“让我看看。”
时非走到他旁边,伸出爪子。风子染当即将腿挪开,面上神色淡淡。
“不用了,稍微修养几天就好。”
时非疑惑的看了风子染一眼,总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0号,我咋觉得风子染有点怪怪的?”
时非在脑中问道。
(大概因为你说他是个老人家,生气了吧,就和司空说你小短腿,你就会抽他一样。)
0号意思意思解释了下最表层的原因,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捧着爆米花看起了戏。
“我腿本来就不短,他瞎逼逼活该挨揍。”
时非十分的理所当然。
(哦。)
0号表示不感兴趣,并十分敷衍的吱了一声。
“人工二货!”
时非磨了磨牙,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风子染哄好。
两人如今共经磨难,关系也算是缓和了不少。只要他不总一副看垃圾的样子看她,时非觉得他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比如说即使相看两相厌却还是给她留了吃的,还去蛇窝里采了药,还有明明怂的要死还是能拿出勇气来帮她剜肉治伤。
“别动,让我看看。”
她有些强硬的伸手按住风子染的腿,撩起了的衣摆。
“用不着!”
风子染一把扯过衣服,语气重重的说道。
话一出口,他便愣了一愣。
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呢?对着好友的弟弟、一个比自己小了整整六岁的少年耍脾气?
不管怎么想都简直莫名其妙。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风子染掩饰般的又补充了一句。
“怎么了?”
时非却是没有如他预想的同往常一样怼回来,他甚至没看出她面上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只目露疑惑的看着他。
“从刚刚就觉得你怪怪的,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
风子染有些羞恼,羞于自己竟然因为一句玩笑话生气,恼恨自己竟然如此意气用事。
“因为我说你是老人家吗?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时非凑到他跟前,风子染立马扭过头不去看她。
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无颜。
“你别生气了,都是玉轩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子染哥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才貌双绝风华正茂一点儿也不老。”
时非舔着逼脸一顿彩虹屁。
“好了,好了,别闹了。”
平日也听过不少奉承话,可从眼前之人嘴里说出来却是分外不同。风子染有些羞赧的制止了时非的彩虹屁,面颊染上一层绯红。
“你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的确是没什么大碍了,你想看便看吧。”
风子染嘴硬,死活不肯承认自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事儿生气。他匆匆转移话题,主动撩起了衣摆。
他右腿的膝盖部分有着一大片淤青,不过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看样子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及筋骨。
而这都多亏了这个他曾经避之不及的人。
风子染小心的瞥了眼时非,心脏不觉漏了一拍。
他匆忙扭过脸,努力装作无事发生。
这张脸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尤其对方看着他腿上的淤青时那副一脸认真的样子,简直太犯规了。
“风子染!”
“什么?怎么了?”
时非突然喊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想什么呢?叫了你半天都不吱声。”
“你的腿没什么大问题,我用内力帮你化去瘀血,明天应该就能好了,有点疼,你忍忍。”
风子染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时非伸手按上他腿上淤青的部分。
一股暖意顺着她的指尖传递了过来,有些舒服,风子染微眯起眼眸,随后一阵剧痛传来,他顿时皱起眉一声闷哼。
“很快就好,再忍忍。”
时非又说了句,手下却是半点不含糊。
“无事。”
风子染咬牙强忍着疼痛说道。
他倚靠着岩壁,低头瞥了眼时非粘着些血污的外袍,又想起了那条长长的伤口。
不过小小皮肉伤尚如此疼痛难忍,他实在难以想象那剜肉的疼痛对方是如何面不改色的忍下来的。
风子染紧紧抿着嘴唇,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一声闷哼。
过了不知多久,时非松开手,风子染已是冷汗淋漓。他深吸了一口气,微仰起头紧靠着岩壁,垂下眼帘平复着身上微微的颤抖。
他从小便比常人虚弱些,动不动就会生病,因此常有仆从小心伺候着,从来没有如同近几日这么狼狈过。
他此时才觉得被外人称颂足智多谋神机妙算的自己在真正的困难与痛苦面前根本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弱者。
身体所承受的痛苦让从未如此过的他有些难以言明的委屈,但身为男子的脸面又让他强硬的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好了,淤血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休息会儿就不疼了。等明天我们就离开这儿,去找出去的路。”
时非有点担心的看了眼看起来似乎很难受的风子染,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手法。
没啥问题啊,怎么给孩子疼成这样儿了?
“明天?可你的伤…”
“放心,没问题。”
时非顿时一副“有我在没意外”的表情。
“好。”
等到身体不再颤抖,风子染这才放松了下来,时非懒懒散散的坐到了他旁边,打了个哈欠开始闭目养神。
没有平日爱看的诗文古籍,也没法写字画画下棋来消遣,睡又睡不着,走又走不了。风子染有些无所事事,然后变鬼使神差的看向了身边的时非。
不得不说,对方不吵不闹安静下来的时候,实在很吸引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子染突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凑到了时非身边,就好像想偷偷摸摸做些什么似的。
他心中一惊,慌忙一仰身子,差点摔倒,急忙以手撑地,却不想压到了一个有些冰凉柔软的条状物。
手底下的东西微微动了动,风子染想到了什么,霎时白了脸色。他有些惊恐的缩起瞳孔,缓缓扭头看去。
那条失踪的黑蛇正对着他嘶嘶吐着信子,他手下正是它的尾巴。
风子染急忙想要缩回手,那天黑蛇却突然顺着他的胳膊爬了上来,然后昂着蛇头正对着他的脸,吐了吐信子。
“玉轩…救我…”
风子染瞳孔紧缩,看着面前不断放大的蛇头。
……
“太子殿下已经好几天没有问起二殿下了,看来他们也没那么深情厚谊。”
“说不定平日里的亲近都是装出来的。”
“就是,要是我有那么一个不学无术只会添乱的弟弟,我也亲近不起来。”
几个宫人聚在一团偷偷摸摸的讨论着最近的八卦,暗中监视宫中的暗卫不由瞥了眼最后那个大放厥词的宫人。
太子殿下仁德,却最忌讳别人说二殿下的不是,那个宫人虽不会被处死,大概也没办法再在这皇宫里待下去了。
暗卫仔细记下他们的话,等着到时间回去复命。
与此同时,江承逸正面色平静的看着殿中那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正是时非唯一的暗卫——疏影。
“我让你们把人给我带回来,你们就是这么带的?”
他语气淡淡,身边跪着的暗卫却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不悦。
“属下无能,实在劝不动这位,只得出此下策,望殿下恕罪。”
暗卫有些无奈,要不是这位好几天不眠不休身体虚弱,他估计都没法把人带回来。
“嗯,想办法把人给我弄醒,然后自己去领罚。”
“是。”
暗卫起身,点中疏影身上穴道,过了几秒,就见疏影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然后爬了起来。
“疏影见过太子殿下。”
也不管一觉醒来身处东宫的疑惑,疏影当即单膝跪地恭敬道。
“这几日不用你去找玉轩了。”
江承逸神色淡淡的说道。
他一边担心着时非的安危,一边担心着时非的暗卫,简直头都要秃了。而且这暗卫说不准还是未来弟媳妇,他可不敢放任对方再这么折腾自己了。
“太子殿下!”
疏影抬头望向他,神色间露出几分焦急。
“玉轩有没有说过让你听我的?”
江承逸低头看着疏影,语气平静。
“…属下遵命。”
疏影这才低下头,顺从的回应道。
“去他的寝殿待着,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江承逸复又威严道。
“…是。”
疏影起身离开,眸色沉沉,像是丢了生气的木偶娃娃。
江承逸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仍然相信他的弟弟不会那么轻易死掉,只是他再不回来,他的媳妇儿(可能)就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