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常常在想 是不是我走出的每一步 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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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叙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周遭镭射灯的灯光刺的她睁不开眼,耳朵里断断续续涌进嘈杂的声音,“嗡嗡”地像是有人捅了个马蜂窝进自己的脑袋。
“喂,郑叙……”
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她烦躁的转了转脖子,后面的话也没听的怎么清楚,突然爆发的哄笑倒是听得真切。
清清嗓子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却发现烧的厉害,发出的声音轻而易举被震耳欲聋的音乐盖过。
想着应该也没什么破事,郑叙又闭个眼准备借着酒劲昏睡过去,却忽然感到大腿一凉,接着灼热的温度攀上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操谁没事敢在老子面前发酒疯!”郑叙哑着嗓子不耐地吼道,没睁眼只是随意往旁边踹了一脚,却没想到被那人抓住了脚腕恶意地往他那边使力拽去,整个人摔下了沙发。
额角重重磕在玻璃茶几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有细碎的玻璃碎渣刺进了她的皮肉。
郑叙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人狠狠拉住头发从地上扯了起来,连带起周围一片头皮疼得发麻。
太阳穴的神经突突的跳个不停,发紧发酸。似乎有粘稠炽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烫的她的皮肤生疼。
“尹东赫,你他妈疯了还是……”
“郑叙…”那人不急不慌的打断她的话,收紧了力气将她圈进怀里动弹不得,“哦或许我不该这么称呼你……”尹东赫轻笑,靠近她的耳边,轻轻吐息,看着郑叙一点点变得僵硬的表情 ,嘴角的弧度更深。“该怎么称呼呢,我的这位……老同学?”
没有人听见尹东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看热闹的一班同学只看见郑叙从挣扎到一点点无力耷拉下来的胳膊,然后……
金属的拉链“刷啦”被拉至最底,露出了光洁的后背。
“喂你看郑叙那个样子,可算给我解气了,成天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
“倒也是是真的敢,真不要脸……”
“跳梁小丑……”
周遭看戏的,不怀好意的,讽刺的议论像是涨潮时声势滔天的海浪,自她头顶席卷而过,她渐渐不能呼吸,任凭海水涌进她的胸腔。
跳梁小丑?
或许自己真的挺像的吧。
“郑叙!”
破门而入的声音让一切戛然而止。
退潮了。
那个无数次进入梦里来的声音。
她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暴露在外的灼热的皮肤被一件尚沁着些许雨水的外套包裹。
她闻到了很多年前无数个夏日曾进入她鼻腔里的橘子香气。
她听到了玻璃酒瓶被砸碎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然后嘈杂的音乐停了,只剩下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知道他跑得很急,却抱得很稳。
她听到他说。
“好好活着,郑叙。”
.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天。
是朴智旻的订婚仪式吧。
车子发动时的引擎声隐隐传入耳朵,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郑叙的手指扣住。
冰凉的温度透过指尖的皮肤一点点渗入神经末端。
他一遍遍的重复。
“不要怕,郑叙……不要怕…马上就到医院了…”
郑叙偏过头去,眼前似乎蒙了层水雾,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他的侧脸。额角流下的滚烫的液体似乎渗进了眼睛,视线间渐渐一片血红。
她轻轻吐息,好像说了什么,他却没有听到。
她说。
“朴智旻,你真的好自私…”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活下去…”
这样恶心的人生…
我再也不想要了。
朴智旻感觉自己手指间突然空落,回首只看见那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像一片早该凋落的枫叶,脆弱的,决绝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只抓住她一撮乌黑的发尾。
他眼看着她从车里纵身一跃,像是飞蛾扑火一般。
他却从来都抓不住她。
飞驰而过的一辆跑车带着她脆弱的身体堪堪停在不远的地方。
跑车内醉酒的纨绔子弟已经吓傻在了驾驶座上,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一个疯女人突然飞过来撞在了自己车上。
而那个疯女人,在笑。
朴智旻几乎是摔着下了车子,逆着车流跌跌撞撞地跑向郑叙。
她依然是火红色的。
她躺在一片血红中,像是最美丽的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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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叙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与朴智旻初次相遇的场景。
不是在学校,而是在网吧。
郑叙和郑号锡大吵了一架,也不管第二天是什么开学日了,心烦意乱的一头扎进了市区里的网吧。
风风火火的闯进VIP区域,却发现自己常坐的地方此时被乌泱泱一帮小青年占着。
气头上的郑叙显然是不管三七二一地拽过了网管。
“你跟我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被郑叙一只手提着衣领的网管只能在心里喊苦,面上尴尬地笑笑,“要不我另外给您安排位置,郑小姐?”
郑叙冷笑一声,目光从那边收回来落在网管小哥脸上,"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小哥被吓得不轻,脸上笑容都僵硬了几分,赶忙开口,“不不不,郑小姐,我马上去清场。”
虽说那边几个也是爷,可摆明了这边这个小祖宗更惹不起。
郑叙冷着脸看着网管急急向最里面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坐着的黄毛跑去。
听完网管在他耳边低语的几句,朴智旻轻笑着朝郑叙的方向投去目光。
网吧的光很昏暗,郑叙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那双发亮的眸子投出的玩味的目光,紧紧落在自己脸上。
郑叙怔了半秒,皱皱眉,对着他做了个“滚”的嘴型,也不知道他看见没。
朴智旻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
有意思。
接着便慢悠悠的起身舒展了下关节,“没意思不玩了,去苏荷。”
旁边几个人听到这话都奇怪的摘下耳机看他,“哥这把还没完呢?”
他一掌拍在旁边那人后脑勺上,眼底沉积了几分头顶昏暗的灯光,“听不懂话?”
几个小青年似有些不悦地扔了耳机站起身,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网吧。
朴智旻不紧不慢的离开位置,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却在走到郑叙身边时俯身靠近她耳边说了一句。
“明天见。”
那是郑叙第一次闻到朴智旻身上好闻的橘子香气,第一次听到他低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甜腻的声音。
“神经病。”郑叙翻个白眼走到最里面一屁股坐下。
——然后掉了一晚上的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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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郑叙果不其然迟到了。
不过她也不是很急,因为她和郑号锡还在冷战,郑号锡出差了。
她只是没想到,还会有跟她来的一样晚的一个人。
她和朴智旻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同样不羁的姿势踹开了门,在老师和一众同学惊诧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教室。
剩给他们的是最后一排的两个位置,朴智旻比她后进教室坐下。
“迟到我垫底唉。”
他笑得像个强奸犯似的一只手撑着脸看着郑叙,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so?”郑叙不理会他的目光整整头发准备开始补觉,却发觉他真的是毫不掩饰明目张胆地一直盯着自己。
发毛。
半晌,郑叙听到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朴智旻趴在桌上靠近,温热的吐息打在耳朵上。
“我发现你像一本书。”
郑叙皱皱眉抬头刚想让他闭嘴,然后朴智旻下一句就跑出来了。
“让人越看越想睡的那种。”
郑叙记得她那时好像一脚把朴智旻踹到了地上。
时隔很久,郑叙重新想起这件事,都会觉得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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