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把朝夕忘却,只愿与你共赏琼花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宋青玉便赶到了无忧阁。
却在门外吹了一肚子冷风,无忧阁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宋青玉方才想起乐玦说的时间是用过午膳后。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却又被告知要走着去,绕是如此,宋青玉还是答应了。
到凌霄山时已是申时,宋青玉路上走得一阵冷一阵热的,身子不舒服极了,但他也没敢跟乐玦讲,好不容易乐玦邀他幽会,可不能错过。
宋青玉一路跟乐玦扯东扯西,乐玦少言少语,至多回个嗯字。
可宋青玉丝毫不气馁,反而越来越兴奋,上演着独角戏。
“乐玦很喜欢梅花么?”宋青玉问。
这去往凌霄山的路又远,又颠簸,乐玦竟生生拖着他走了过来,宋小公子此时真是饥寒交迫,平日里被人捧在天上伺候的,没叫他受过一点委屈,眼下居然沦落到没饭吃的地步。
这样冷的天,他本应该窝在家里抱着暖手炉缩在床上,悠闲着喝着热茶的。
要赏梅的话,他院子里也有好几株,靠在窗边就可以看到。花插进瓶子里当个赏心悦目摆设而已,非要去这么远看梅花,宋青玉的印象里只有那些文绉绉的先生会干这种事,顺便写上首诗。这是宋青玉最头疼的了,你说没事赏就赏呗,怎么还要作诗,最后还要他背那些又长又晦涩难懂的句子。
“不喜欢。”乐玦望着远处,又道,“只是想看。”
宋青玉有些欲哭无泪,此时委屈更甚,你说不喜欢,但又想看这是个什么道理啊。
宋青玉的表情变化丰富,引来乐玦的侧目,他嘴角微弯,连带着眉梢间也稍流藏着的万种风情,冷风中,他衣袖飘扬,于苍茫白雪中绝世独立,却因此番容颜,显得有些亦正亦邪。
“怎么,宋小公子觉得委屈了?”
宋青玉一时有些看痴了,连乐玦戏谑着调戏他的话都未听见。
“我问你,你可是委屈了?”乐玦又重复了一遍,眼神在他面上打量。
“不不不,我不委屈,能和乐玦一起出来,特别高兴。”宋青玉忙摆手。
乐玦盯着宋青玉似在探究他的话有几分真,小公子喜欢他是真,可喜欢的也不过是他这番皮囊罢了,天下美人多的是,或许他见了下一个绝妙的人,就会将他忘掉。
“我见你方才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
“我没……那是,那是……”
“是什么?”乐玦好笑的直盯他慌乱的不知所措的神情。
“我那是饿了!”宋青玉脸涨得通红。
乐玦一怔,竟忘了宋青玉从今早一直到现在起还没怎么进过食。
思及此,心下涌进丝丝愧疚,但乐玦面上仍是不改色,“刚途径山脚下不有间客栈么,你若是饿了,现在可以下去在客栈等我。”
“我不!我现在突然不饿了,我要陪你赏花!”宋青玉急了。
乐玦好笑地瞧他,“那你说来赏赏?”
宋青玉眉头顿时一皱,搜肠刮肚才想起一句应景的诗,“那个,那个……嗷,对!”
“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宋青玉一拍手,摇头晃脑的念道,神色骄傲。
乐玦摇摇头,自顾自地向前走。
“唉......乐玦,我背的不对吗?”宋青玉忙去撵他。
走进山林才发现,满山的红梅艳丽,哪见一丁点白梅的影子。
宋青玉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花,花真好看。”
“是有白梅的,再往前走。”乐玦突然扯过宋青玉,握住他冰凉的手牵着他往里走。
乐玦的手是温凉的,掌心那仅仅的一点热气都渡给了宋青玉,宋青玉身上冰冷,可心却是热的。
果然,前面一点就露出一片白梅的影子,香气芬芳怡人,宋青玉吸了吸鼻子,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宋青玉站在白梅林间,双眼微阖,脖颈微扬,仿佛置身天地万物间的精灵,和纯白无瑕的梅景相融,不食人间烟火。
小公子应是世间比白雪还要纯粹的人儿,他又何苦去招了他呢?
他自诩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为何到了宋青玉这就狠不下心来。
宋青玉耳朵突然抖了抖,他自幼耳力过人,此时听见有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他暗自排腹,个个都是有着闲情雅致的高雅人士!
乐玦正望着梅花出神,宋青玉则远远的瞧见那马车好似是御史大夫家的,他暗骂一声,转脸对乐玦的脸色就化作春风明媚,“乐玦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宋青玉带着乐玦七拐八拐地走到一处雅致的景观。
内有凉亭,有池塘清流绕于梅花脚下,竟怡然自得地发出清澈的水流声。
“你曾来过?”乐玦微微诧异,眸子里含了几分欣喜。
宋青玉哪里来过,左右不过是想甩掉安家公子罢了,误打误撞闯进了这山间园林。
天色逐渐暗下来,寒风凛冽,梅花仍昂然盛开。
稀稀疏疏的影子横斜在清浅的溪流里,梅花清幽的暗香似浮动在黄昏的月色之下,意境犹为唯美。
真应了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乐玦站在此处,远眺千山暮雪,若有若无的叹了声气。
“天色已晚,乐玦送公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