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天上月

入夜微凉，澧国皇宫，勤政殿中烛火明灭，内侍卫勤一遍遍的换着给帝王备下的雨前龙井。

一英气少年负手立于长阶之上，体态端正，面如冠玉，本是一副温润而泽的长相，一双本该多情潋滟的桃花眼却总是衔着一丝锐利。

卫勤端着刚泡好的龙井，恭敬的屈身双手奉上献给皇帝。

傅敬辰示意他将茶水放下，大殿上沉默半晌，帝王道:“摄政王现下情况如何，可安全抵京了？”

“回陛下，摄政王已于昨夜返京，只不过在扬州遇刺，一时恐不能前来复命。”

卫勤将昨日摄政王府上的折子呈给傅敬辰，傅敬辰看完，眉头微蹙，眸中戾气尽显，漫不经心的将折子放下，“这帮宵小好大的胆子，这么些年还不安生，竟敢在江南一带作乱。”

“陛下息怒！”卫勤不敢多言，陛下虽年少，也有些少年心性，但却不是那让人随意揉捏的主儿，摄政王从小教导帝王为君之道，最常说的便是“为君者，仁也。”同时又让陛下引先帝为戒，不可仁至于懦。

傅敬辰抬眸，只盯着那被他甩在御案上的奏本，问道:“你猜皇叔在折子里说了些什么？”

卫勤险些连手中拂尘都握不住，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颤声答道:“奴才不敢妄自揣测。”

卫勤在傅敬辰身边伺候也有数载光阴了，都说伴君如伴虎，卫勤深有体会，在卫勤面前傅敬辰总是偏冷冽，看的卫勤是胆战心惊，平时在御前伺候的是内侍监总管魏舒，同样都是内侍，傅敬辰对待二人的态度是截然不同，魏舒在这位陛下面前并不太拘束，想必也是有圣上暗许，二人也是处的舒坦。

但卫勤不一样，他在傅敬辰面前就怵得慌，而且每次陛下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就好像是自己所有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打量。

魏舒是与傅敬辰一同长大的内侍，当今陛下的心腹，重要的事情陛下都会交与他，今日一早魏舒便被外派出宫了。

傅敬辰漫不经心的，纤细修长的手有一拍没一拍的敲打在御案之上，敲得卫勤心中直打鼓，半晌语气平淡道:“江南之事江录竟也参与其中，买官卖职都已经满足不了他心中的贪念了，竟然还敢将伸到江南一道，净想着搅乱局势。”

此话倒像是故意说给卫勤听的，卫勤听了心下颤抖，摄政王奉旨前往江南一道查处私铸钱币一事，在扬州便遇刺，江南商业繁荣，有心之人私铸钱币，有意扰乱市场引发混乱，致使朝廷威信受损，招致祸端。

傅敬辰并未再开口，卫勤心下暗舒一口气，他并不知道帝王是想借他之口，告诫江录。江录素来行事胆大妄为，这老狐狸却老谋深算，将收尾之事做的的极好，不过他行事如此不知收敛，总有一日会教他抓住把柄。

傅敬辰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卫勤赶忙接过帝王手中要落下的茶盏。

“去殿外侯着吧。”

卫勤如蒙大赦，他虽是丞相江录安排在勤政殿，安排在帝王身边的眼线，不得不处处如履薄冰，却终究干不来这双面活，终是松了一口气:“是，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