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16

“叮铃——叮铃——”

那不知材质的白色铃铛持续得响着，它响地很悠然，不紧不慢的样子，在这狼藉的街市上让人有些遍体生寒。

太静了，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这铃铛的响声，连风都止住了声音，为这小小的铃铛让路。

“四方寂！”尹长风看向那铃铛，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铁索。

秋言顺势看向尹长风，尹长风皱着眉头，看向秋言，倒退了一步，手中的铁索滋滋作响，是雷电在上面游走发生的。

尹长风的表情用如临大敌四个字并不为过，他看着那只铃铛，就好像在看什么极为让人警惕的东西一般，仿佛下一面那只铃铛就会化作一条毒蛇，上来咬他一口。

“尹先生，你说，这铃铛叫‘四方寂’？”秋言试探着拎起腰间悬挂着的铃铛。

说来也怪，那铃铛刚被秋言拎起，就像哑了一般，不再发出任何的声响，安安静静的。秋言有些疑惑地晃了晃它，那铃铛却一声不吭。

尹长风倒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等什么发生。

然而什么都没有，那铃铛就像是个无害的摆设，安静的被秋言捏在手里。

尹长风等了一会儿，并无什么发生，他不由得皱皱眉：“这是龙女的四方寂，我不会认错，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龙女前辈送我下来的。”秋言解释道。

“送？哪种送？”尹长风好像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

秋言给他解释来龙去脉：“我在天雷劫中受了重伤，龙女前辈便答应帮我医治。”

尹长风仍是皱着眉头：“天雷劫的伤人间便可治愈，她大可不必送你下来。”

大概是因为面对的是尹长风，秋言并没有隐瞒什么：“我引了魔气入体，需要前来这里寻一味药草。”

“魔气？”尹长风打量着秋言，大概是她一头白发不似作伪，尹长风信了，“你来找鬼见千莲？”

“您知道？”秋言有些惊喜。

“我并不知晓，但是我知道有一人或许能帮你。”尹长风道。

“尹先生可否带我去见此人？”秋言问道。

“帮你？凭什么？”尹长风笑了笑，很是不屑，“你看看你自己，身上挂着四方寂，自生杀林而出，魔气入体，还莫名知道我是谁，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吧？”

秋言呼吸一滞，她只顾着见到故人的喜悦，因为有秋水剑幻境的过往，她对尹长风十分信任，但是现实却是，她只是在幻境中见过那段残存的记忆，还是借了言素心的身份，尹长风并不认识她。

思及此，秋言看着尹长风，真诚道：“尹先生，虽然我不知四方寂究竟是何物，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在生杀林中苏醒，但是其余的我可以解释。”

“你解释吧，我听着。”尹长风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手中雷电纵横的锁链并没有收起。

“在下唤名秋言，是宗门的大弟子，引魔气入体是因为当时宗门有难，不得已而为之。后来我师父帮我再铸本命之剑，引来天雷劫，龙女前辈就是此时出现，帮我度过雷劫，随后又帮我治伤。”秋言道。

她说的句句实属，尹长风却好像听了个笑话，反问道：“你说是龙女主动帮你？你可知那是谁？你可知四方寂是何物？你总不会跟我说是龙女大发了慈悲之心才做的吧？她可是恨人类恨得要命，就算是死，也要从地狱里爬回去，将伤她之人全部化为灰烬的人。”

秋言暗暗咬了咬牙。

她知道对于尹长风，只要说出清灵子三个字，或许情况就会不同。

清灵子三个字也在她舌尖转了千百回，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她于心不忍。

对于尹长风而言，清灵子是他此生所爱，情之所钟，清灵子在尹长风心中早就死了，这几百年来，他如何痛苦秋言不得而知，但更可悲的是，清灵子不仅死在尹长风心里，也死在了玄鳞的心里。

玄鳞早就不认为自己仍是当年的清灵子。

再提故人，只会两方皆痛，何苦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