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德拉科在霍格沃茨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按理说，霍格沃茨的每个学院都该只有一个常驻幽灵，可斯莱特林学院有两个，一个是血人巴罗，另一个就是德拉科。

　　血人巴罗年纪很大了，看上去至少有三十五岁，可德拉科看上去却很年轻，像是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血人巴罗身上有斑斑血迹和沉重的链条，德拉科只是穿着一身斯莱特林巫师袍，看不出一点伤痕。据他自己所说，他之前似乎是斯莱特林的学生。

　　他整天在学校里飘来飘去，总是沉默着，不太跟别人说话，似乎不想跟学校里的小鬼们扯上一点关系。一些胆子大一点的学生会问他是怎么死的，他就只是轻轻皱一皱眉，然后凭空消失，等上个两三天再出现。

　　哈利刚刚升入一年级时，在那个狭窄又拥挤的等候分院的小教室，他第一次见到了德拉科。

　　德拉科像往常那样飘荡着，他知道今天所有的一年级新生都会聚集到这个小房间里等候。他穿过教室里学生们的身躯，所有学生都打了个冷战，然后扭头看见正向墙角飘去的半透明的德拉科惊叫起来。

　　德拉科没有理会都快吓哭了的小朋友们，径直朝哈利飘去，哈利身边的学生们立刻推搡着后退了一步。

　　德拉科的嘴巴动了动，哈利听见一道好听而空洞的声音，带着他想象中的幽灵的声音独有的空灵的特点说：

　　“把你的头发撩开。”

　　哈利紧张又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动。

　　德拉科直勾勾地盯着哈利，直到从他半透明的灵魂里渗透出的冷气让小教室里所有的新生都瑟瑟发抖时，他才恍惚着飘了出去。

　　罗恩把脚踮的高高的，目光在一顶顶漆黑的巫师尖顶帽子上拐来拐去，终于看到了哈利，他大声喊：

　　“哈利，你认识他吗？”

　　“我当然不认识。”哈利回答。

　　新生们开始骚动起来，远处一个男生举起手，斜斜地指向哈利，有些兴奋地大叫：“哈利·波特！那是哈利·波特！”

　　另一个男生狠狠地捂住了正在大叫的男生的嘴：“小声点，迪安！”

　　哈利跟着麦格教授走进礼堂时，又看到了德拉科，这位幽灵从他走进礼堂到被分院帽分到格兰芬多，再到邓布利多宣布宴会结束时一直在关注着他。他跟随珀西走去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时，德拉科又跟了上来。

　　他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哈利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到了胖夫人肖像洞口，德拉科挡在哈利面前，让他停住脚步。珀西回头看了看德拉科，最后，他走到哈利面前轻声说：“哈利，肖像洞口的口令是‘龙渣’，别记错了。”

　　哈利点点头。他们看着珀西钻进肖像洞口后，德拉科蹲了下来：“现在没人了。把你的头发撩起来，让我看看……”

　　哈利还在等他接着往下说，可德拉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嘴唇在动，他撩开前额的一缕头发，把额头上的闪电形伤疤露了出来。

　　德拉科的手朝伤疤伸了过来，还没碰到那道疤就缩了回去。他的眼角神经质地抽动着，又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面前这个矮矮的、有着一头黑发和一双独一无二的绿眼睛的男孩就是哈利·波特，可他还是固执的想看一看他前额那道伤疤，就好像在看到那道闪电形的疤痕之前，哈利·波特就不是哈利·波特了一样。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他腾空而起，在离天花板不远的地方越飘越远，说话时的回声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响亮又空荡：

　　“波特，明天见。”

　　——

　　哈利在霍格沃茨的第二天才正式开始上课，那些奇形怪状的神奇的小生物、会哭会叫甚至会自己开派对的植物和未教过的课本上花花绿绿的图片都使他兴趣盎然，可不知为何，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在校园里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们。他一直觉得幽灵们的情感和真正还活着的人不同，就像他在之前也一直以为英国人的情感与其他国家的人不同一样。

　　他经常在课后认真思考幽灵们对于同一件事会是什么看法，会不会像人类一样具有各种丰富的情感，似乎已经忘记了幽灵们曾经也是人，直到他上了本学期第一节魔药课。

　　那是星期五的第一节课，早晨九点钟的太阳徐徐上升，像一颗灯泡挂在天空。哈利跟着罗恩走进在地下的阴暗的魔药教室，发现教室里除了魔药教授斯内普，还坐着一位幽灵，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斯内普教授的助教。

　　“之前爸爸和我说过，霍格沃茨确实是有一位幽灵教师，不过那是教魔法史的宾斯教授，我们前两天都见过的，他可没说过霍格沃茨还有这么一位年轻的助教。”坐在位置上时，罗恩悄悄指着德拉科对哈利说。

　　“也许是新招聘的呢，也或许是近两年去世的优秀学生？”哈利猜测。

　　教室里的学生大多已经找好位置等候了，幽灵在这时站起来，做了个极其简短的自我介绍，哈利这才知道他其实叫德拉科·马尔福，也确实是魔药课的助教。

　　德拉科平稳地走在地上，哈利第一次看到他没有半浮在空中。

　　他看着德拉科总有些陌生的熟悉，他总是觉得这位幽灵出现在霍格沃茨是如此和谐，斯莱特林巫师袍穿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违和感，他的面容看上去如此苍白而年轻，唯一让他感到不正常的是他那半透明的灰白色身躯。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曾经见过这位幽灵从前活生生的样子，他对这位年轻的幽灵感到十分好奇，想多了解他一点，却又无可避免地产生了排斥的情绪。

　　斯内普教授每隔五分钟就把哈利叫起来一次，德拉科作为助教，偶尔会给哈利一点提示。最后五分钟，斯内普再一次将哈利叫起来，罗恩重重地叹了口气。

　　斯内普高高地立在一只只坩埚前，用那双黑得空洞的眼睛望着哈利，说：

　　“波特，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德拉科这一次沉默了。

　　可令人惊讶的是，哈利居然毫不犹豫又流畅地回答出了这个问题：“教授，水仙根粉和艾草加在一起可以配制成一服生死水。”

　　斯内普诧异地愣了好一会，最后什么也没说，魔药课结束的异常顺利。

　　下课后，德拉科飘到哈利身旁。

　　“看来你的记性还不错。”

　　“你昨天才告诉我的，我总不至于今天就忘掉，”哈利说，“对了，你怎么知道斯内普教授要问我这个问题？而且还叫我一定不要出错？”

　　“我就是知道，”德拉科得意洋洋地说，“你能感受得到斯内普教授很讨厌你的吧？这个问题答对了，他对你的态度会有所改观，本来他准备问三个问题的，但你答对了第一个，剩下两个就没有必要再问了。”

　　哈利思索起来。他这才想起来罗恩去哪里了。远处突兀地传来两个男孩稚嫩的吵架声，他回头一看，罗恩又在和西莫争辩制作缩身剂的第三步加的到底是艾草还是薄荷叶。赫敏在旁边听的眼角直抽搐，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小声说了句“其实是雏菊根”，然后匆匆走了，留下迪安和罗恩风中凌乱。看样子，他们对自己一节课下来的收获抱有质疑，拿着魔药课本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哈利无奈地扶了扶额。旁边的德拉科说道：“那些新来的小鬼远远没有我那时候聪明，”他举起魔杖挥舞了一下，“我上学的时候，第一节变形课就能把羽毛升到空中，第三节魔药课已经能调制出完美的生死水解药。”

　　“那你的成绩一定很好。”哈利说。

　　德拉科把头扬的更高了。

　　哈利看向他的魔杖。这根魔杖看上去差不多有十英寸，虽然和德拉科一样变成了透明的黑白色，但看上去依然富有光泽，像是每天被德拉科当作宝贝供起来了一样。

　　德拉科注意到哈利的目光，又将魔杖举起来，说：“你在看这个吗？”

　　哈利点点头。

　　“这根魔杖啊，可是陪了我一辈子，”德拉科轻轻说，“十英寸刚刚好，山楂木，杖芯是独角兽的羽毛，弹性尚可。”他的语气突然一变，又开始骄傲活跃起来，“魔杖中的佼佼者，就像我一样。”

　　哈利被他逗笑了。不过从德拉科的描述来看，他的确有可能是他们那一代人中的佼佼者。

　　哈利没由来的问了一句：“你从前真的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吗？”

　　“当然，你可以质疑我别的任何事情，唯独这个不行。我死的时候还没从斯莱特林毕业呢，我连灵魂都是斯莱特林的。”

　　“我以为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很讨厌格兰芬多。”

　　“是这样没错，我确实很讨厌格兰芬多，”德拉科说，“但分院的时候，你本来也应该去斯莱特林的，不是吗？”

　　哈利愣住了。德拉科像往常那样幽幽地飘走，大声说道：“可惜你现在已经不能再换学院了，不然我还是很期待看你系上绿领带的。下周见，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