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滴打在油纸伞上,奏出属于自然的乐曲。
黑色与白色交相辉映,身后的黑田坊,首无等妖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个身影,竟觉得十分和谐,似乎他们就应该这样在一起。
见雪舞不再排斥自己的接近,陆生嘴角轻扬。" 雪舞,看来很有缘啊,又见面了!"
"都在浮世绘,遇上很正常,更何况我就住在你家隔壁。"对于陆生的搭讪,雪舞完全不受用,却还是跟着陆生一起,想看看陆生会怎样对付袖捥大爷。
“呀,雪舞,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们所管辖的浮世绘町是很大的,这可是我老爸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在浮世绘,我认识的人那么多,偏偏在今晚遇上了你,这不是就证明我们自己之间是有缘的吗?”陆生转身看着雪舞清冷的黑眸挑眉,眼中红光流转。
看着陆生有些痞痞的笑容,雪舞突然想到,是不是陆生妖化后的这个性格是随了父亲。不管是她的母亲还是那天所见到的若菜夫人,都是一个温柔的女子,虽然有时候若菜夫人会有点小冒失,但也却绝不是这样痞气的。也许,她那从未相处过的父亲就是这样的吧,爱逗女生,风流贵公子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了。
“竟然是他?!”在前面探路的竹竹美突然出声。
陆生不再逗弄雪舞,变得严肃起来。“竹竹美,你认识他?是谁?”
“这个家伙!是四国流传的专门杀害土地神的地藏神,将人们对土地的信仰转化为对自己的畏。”
竹竹美的话一出,奴良组的其他妖怪都咬牙切齿:“四国!”
“他们这是要动摇我们奴良组的根基!”
雪舞看着陆生站在那里拳头紧握 ,脸上晦暗不明。莲步轻移,玉手覆在紧攥的拳头上,慢慢掰开。
“陆生……”
不远处的是土地庙里,苔姬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美丽且又华丽的和服,一阵小小的力道从袖口处传来,她转身看去,一个矮小丑陋的妖怪就站在她的身后,喃喃着“说出我的名字”。
作为曾经的公主,只是因为身怀奇异灵力而被羽衣狐抓住将要被吃掉肝脏,所幸后来被奴良滑瓢所救,而又因为和滑瓢的爱人璎姬被抓,有共患难之情,才会在奴良组里做一名土地神。虽是土地神,但是她并没有攻击之力。在转头看到袖捥大爷的一瞬间,苔姬就惊叫出声。
袖捥大爷,一个喜欢吃袖子的妖怪。趁人不备时抓住他的袖子,只要那个人转头看了袖捥大爷,却没有准确叫出袖捥大爷的名字或是没有将袖子给他吃,就会被袖捥大爷诅咒,然后,死亡。
苔姬尖叫着往后退,十分害怕,拉扯着自己被袖捥拉住的袖子。
“陆生,你不去吗?”见陆生没有上前,反而一直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撑着伞,雪舞有些疑惑。刚才的表情,可是想要将袖捥除之而后快啊。
抬头看了眼天,雨已经停了,天空零星透着淡淡的白色。陆生却并不想将伞收起来,他喜欢这种感觉,这样和雪舞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同一个狭小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
“有阿黑就可以了。我相信阿黑。还有竹竹美他们三兄妹。袖捥只不过四国的一个小妖,最多不过是一个干部,何须我亲自出手解决。你说呢,雪舞?”
陆生侧头看向雪舞。天虽未亮,但是她白皙美丽的侧脸清楚的映在他的眼里,慢慢渗透至心底,勾动着心中的情绪,想要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清冷的黑眸中,有微光流动。那近在咫尺的脸上,是傲然的自信,是对自己部下的信任。
部下……目光慢慢移动,细细打量着身边的男子。右手随意的握在刀柄之上,懒散的站在她的身边,左手还撑着一把白色油纸伞,偏头看着她自己。但是在他的身上,俨然已经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他,现在是奴良组真正的少主,在总大将奴良滑瓢不在的日子里,担负起重担,守护者奴良组。在前方战斗着的,是真心跟随着他,愿意为他效力的,他的部下。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陆生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啊。一缕风吹过,将她的发丝撩起,遮挡住了幽黑的眼眸。雪舞微微闭眼。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触碰到她的脸颊,由眉头滑向耳后。雪舞睁眼,一只净白漂亮的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手指纤细,指节分明,似大艺术家精心雕作的完美作品。雪舞一愣,向后退了一步。
“有头发遮住你的眼了。”陆生收回手,泰然自若,就好像刚才动手帮雪舞理发丝的不是他一般。
雪舞顺了顺耳边的发丝,脸上,从眉头到耳后,似乎有着小火苗在肌肤前,有着滚烫的感觉。她不自觉的往旁边移了一点。
寺庙里,最后传来一声轻斥;“你如果有味觉的话,就该知道袖子很难吃。你最后吃下的袖子,将是你自己的寿衣。”
伴随着兵器刺破血肉的声音,袖捥倒在了地上,瞪大了眼,鲜血不断从他的体内涌出。
陆生把伞一收,很是自然地牵起雪舞的手向庙里走去。“阿黑结束了,我们过去吧。”
这一次,奇怪的,雪舞没有反抗,没有甩开那牵着自己的手掌。也许,在内心深处,她也是贪念着那宽大的手掌传来的温暖吧。那是不同于抱着雪瑶时从雪瑶身上传来的温度,是她以前都不曾感受到的奇异的却很舒服的温暖。
随着袖捥的死,他的诅咒也随之破解了,鸟居夏实也清醒了过来。陆生看着鸟居的病房里闹作一团的清十字怪奇侦探团,开心地笑了出来。转身看到门外雪舞站在床边怔怔地看着成员们出神,陆生走了过去。
“雪舞,怎么不进去?”
摇了摇头,想将心中因为看到那闹作一团的朋友而升起的落寞之情甩出去,从前世到今生,她的朋友,就只有雪瑶一个,不过,她和雪瑶之间的关系,不像友情,更像是亲情,有时候,也有点像主人与宠物。
“不了,里面太吵了,我喜欢安静。”
说完,雪舞就转身离开了,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陆生怔怔的看着雪舞消失的地方,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脑海中,是夜晚的自己牵着雪舞的画面。
“呀,陆生,你都在想什么。啊,怎么就那样做了呢?她肯定是因为我才离开的吧,不然,怎么会在我出来后就走了,还是以这样快速的方式……”
陆生耷拉着脑袋,有些丧气,也懊恼着自己。只是余光瞥到昨天牵着雪舞的那只手,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夜晚的奴良组又是一片喧哗。但在牛鬼身边,没有一个小妖怪,都远远的围在他的周围,小声说着话。只有陆生恭敬地站在牛鬼的身前,诚恳的看着他,“牛鬼,请教我剑术!处于白天状态的我,也需要有保护自己,保护伙伴的力量。我不想,一味的靠着你们的保护!所以,牛鬼,拜托了!”
牛鬼仅剩的一只露在空气中的眼,定定的看着陆生,“你想好了吗?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总大将的孙子而对你放水。在我的手下学剑术,可是很辛苦的。”
“是!我已经决定了!请牛鬼你教我剑术吧!在组里,你是武斗派实力最强的!还有,我想学习怎么控制体内的妖力,我不要只做一个受人保护的人类!我要保护奴良组的大家,哪怕,只是现在身为人类的我!拜托了,牛鬼!”
庭院内,忽然一片静默。只余樱花枝在空中飘舞,发出沙沙的声音,偶有几片花瓣飘落,洒在陆生和牛鬼的身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少主!”剩下的妖怪也都跟着喊了出来:“少主!”“少主!”
那是对陆生的认可!
天羽宅,雪舞耳朵微动,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奴良宅的方向。那一声声的‘少主’,透过围墙,传至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