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从前有个小面馆

从前有个小面馆……

这是我们故事发生的地方——小面馆真的有点小，它就在洛城行署路附近的一条小街里，也没人知道这个小面馆开了有多少年了，似乎在行署路建好的时候就一直存在了——那个时候洛城也才刚刚发展起来，建设社会主义国家，脱贫致富的愿望在大家的新中激荡着，洛城也因此作为一个重工业城市发展起来了，每到日落收工的时候，就会有汗气蒸蒸的工人们从还在冒着一两丝黑烟的工厂里出来——他们有的人从工厂里出来，左拐右拐的直接就回家了，家里有老婆为自己做好了香喷喷的苞谷稀饭，打开门，就有一股玉米的香气直往鼻腔里钻，拉把凳子坐下，喝一大口滚烫滚烫的稀饭，就好像整个胃都暖和了……还有的，可能是今天上工的时候做的勤快，比标准要多生产出来几个工件，于是就得了厂长的奖励，五毛钱，不多不少，刚刚是一碗面的价钱……这些钱是不需要“上交”的，因为这是自己额外挣的，不管是想要买什么都可以——不过大多数时间，他们都会选择来吃一碗面，毕竟面可比稀饭要有味道多了，而且老版为人很大方，大多数时候给他们的面都要多那么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看上去就多了很多了啊，这其实是一个心态的问题…..

不过这老版虽然是大方，可是他有个规矩，那就是：

“我这里可不欢迎讨饭的。”

大家都很奇怪啊——好好的怎么就不欢迎讨饭的了？平时不是挺大方的吗？老板只是不说话，然后默默地从冒着蒸汽的锅里捞出来面条……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工厂一天天的在消失不见，天也蓝了许多，当年的小伙子，现在孩子都已经在上高中了，也有结婚迟的，现在孩子还在上小学，一个个都背着色彩鲜艳的小书包从家里蹦蹦跳跳地走出来，走过福利院时便会引得一群瘦瘦弱弱孩子羡慕的惊叹，然后走过行署路里一间老旧油污的小面馆，在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头的是、注视下，走向学校……

吕树一直很羡慕这样的小孩——

吕树是个孤儿，出生没有几个月就被放到了福利院的门口，应该是他身体太虚的原因，大概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想养了吧…...

其实像他这样的小孩，福利院都不想收养，其实说实话福利院也不是什么特别高大上的机构，至少不全都是，很多福利院其实有着一些交易……

不过好在，院长是个好人，吕树最终没有冻死在街头……

不过，今天，可不一样了啊…..

吕树想着——他满十六岁了，福利院的老师就像是迫不及待一样把他送了出去，虽然吕树平时挺噎人的，还时常把老师给噎得连饭都吃不下，但这么直接就被赶出来，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陪着他的，是一颗从自己记事以来便一直挂在身上的核桃，就是砸不开，不然自己早吃了…..

摸了摸自己发瘪的肚子，吕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呢，好饿…..

他想、从一个小巷子里站起来，满身都是脏兮兮的，手摸了摸自己破旧的牛仔裤上的口袋，果然啊，钱都没了，自己成人礼居然是被抢劫和露宿街头？

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别人抢我，那我是不是可也可以去抢别人？”

这个念头在吕树的脑袋里越来越响……

“不行，我就是我，是那夜空中不一样的烟火……么办？不就不能参加高考了吗？”他喃喃道，其实他知道，就算是再怎么饿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去抢别人的钱——万一是别人就命用的呢？

不过，好饿啊，底线是守住了，可是该饿还是得饿着呀，别人又不会因为你守住了底线什么的来给你傻乎乎地送食物…..

那自己该怎么办呢？就连不久前解雇自己的烧烤摊老板都早就收摊了，至于家人什么的，他一个孤儿救更不可能会有了……

嗯………….

老板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就这年纪，按理说是应该享受老年幸福生活，下下棋，散散步，跳跳广场舞什么的,就像是洛城其他人一样——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和改造，洛城已经成功地转变成了养老型城市，借着十三朝古都的身份，这几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旅游城市的建设，政府近几年的福利政策也是越来越完善了……

可老板还是在卖面条——只是价格涨了，不过平衡一下货币价值，也还是远来那个价，老板当然不是什么神人，只是他在定价格时，都是成本价，不赚钱的那种，就是让他能够一直做面的程度。老板的儿子以前是这行署路里住的，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当年一个小小的秘书，如今都快当上省长了，他曾经也劝过老板别干这事了，就算不想和自己一家人住一起也没关系，就在以前行署路老房子里带着吧，那里自己重新装修过，水电线路都重新走了一遍，还花了两万块钱给屋子里接上了暖气。让儿子生气的是，父亲转手就把房子卖给了一个从海外回国来养病的老头，虽然对方出的价钱确实很高，但这可是自己为父亲准备的，跟价钱没什么关系啊！让儿子稍微好受一点的，是这卖房子的钱老板自己留下了……

不过虽然身上有着巨款，老板确实一天在店里，晚上就在店后面睡觉，今天晚上，老板正准备去睡觉呢，一个虚弱的声音叫住了他——

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站在他的店门口，哦，时那个在老王烧烤摊上打工的孤儿啊…..

咦？自己怎么会知道的？老板用眼神扫了扫吕树，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啊，不会是来要饭的吧？他的眉头狠皱了皱，他不会给讨饭的人饭吃的。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小伙子，这么…..

好像也没什么力气来着？听老王说，这吕树可是端几个盘子来来回回就能给累的气喘吁吁的啊…..

不行，不能给就是不能给，这是自己的规矩……

老板摇了摇头，就回身将卷帘门要拉下——卡住了…..

老板看到了那根死死抵住卷帘门的塑料棍子，哦，想起来了，自己怎么会知道这货的….好像是那天和老王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老王提到过来着——

说实话，他是第一次听说别人说有朋自远方来的时候，回你个：“虽远必诛”的人，当时他还觉得老王是在骗他呢吧，毕竟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不正经的人，现在他相信了……

老板深吸一口气，就要呵斥的时候，他面前的吕树却缓缓开口了——声音虽小，但在洛城灰暗的秋暮下，却震撼…..

吕树心想，要是自己有钱打死也不会来求别人的，毕竟自己生活苦，别人难道就是夺走了自己快乐的罪魁祸首了么？自己难道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努力了么？没有这个道理啊！每个人的出生都像是在开彩票，自己不过只是刚好摇到了一个不好的号罢了，真的没理由去怨恨别人，自己活得好好就行了…..

但他快要死了，他先前脑袋一阵昏黑，差点就饿晕过去了，他想起来他三天都没怎么吃过了。吕树的记忆很好，他记得老师讲过，人不吃饭三天就会饿死。他很害怕，却不是在怕自己的死亡，说实话，他自己不过是几十亿人中的一粒沙尘，消散了也就消散了。他只是担心，那个还在福利院里的小姑娘，会不会就这样陪着自己一起消散？他想让那个小姑娘活着…….

“一万元，老板，我成年就还给你，而且，你必须得卖！”吕树的语气坚决，充满着不置可否——老板开口就想要拒绝，可是对方的话，却是让他话到嘴里，说不出口…..

老板转过头，双眼，凝视着店后，良久……

最后，老板叹了口气，这，算是卖吧？“不好，得加利息！”老板对吕树吼道。“多少？”“一共十万，少一分我就把你小子头给拧下来！”“成交！老板，上面！多加肉，多加菜，多加面，多加…..”“要不我给你加头牛进去？！”“怎么说话的？！顾客是上帝，上帝懂不懂，就是说…..”“吃你的面去吧！我这儿是黑店！”“嘿嘿……”

两年后——一个穿着盔甲的身影，几步间就越到了老板面前，手起，刀落，刀光在老板的眼中不断放大，老板知道，自己怕是快死了——嘛……

活该吧，谁叫自己非要留下的……不过，今天，可真倒霉啊……

老板平静地闭上了眼，他本来就是一名士兵，在边境流过血的，现在面对死亡，反而很安详了，自己多活了这么些年，也该活够了……

反正世界上也没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咦？不对啊，好像有来着：前年不是有个欠了自己十万的小孩吗?还说要成年后还给我…..算算时间，那小子已经成年了吧?啊，算了。反正钱这东西自己以后也用不到了吧…..……

“咦？我没死？”老板闭上双眼过了良久，身体却连最基本的剧痛都没有，他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当然啰，喂！老板，保护费十万！”老板身边传来了吕树的声音。

“…….”“哈哈，老板，放心吧，这儿片已经被我解决了，着饭前就当还了你啊！”

…….

老板呆了一会儿，然后他发现，吕树已经不见了…..

他乐呵呵地躺回小面馆，眼中回放着一幕幕硝烟…..

“擅入边境者死！”

老板已经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老板感受着自己身边的小面馆…..

或许只有这老伙计才清楚了吧？

啊….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老板想着——至于开头，就是“从前有个小面馆”啊…..

老板笑了，将一切都隐藏在了笑容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