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曾有人这样问我“你为什么讨厌盛夏?”
“因为我死于盛夏。”
我从来都不喜欢炽热且充满汗味的盛夏,直到我在夜跑时看到树下那个端着橘子味汽水的少年,铺天盖地的蝉鸣犹如我满腔的爱意。
那些人说我们不合适,连眼神里都满是鄙夷和排斥,你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每天都送一朵白玫瑰给我,因为我喜欢所以你也喜欢,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这样你也不会在给我买玫瑰的路上出车祸了,我也不用一个人抵挡这些目光了。
我应该把你藏起来的,等到寂静无人的黑夜,我拉你私奔到银河天际,可是你死了。
未曾预料到你死后除了我就没有人记得你了。
“你男朋友死了?你什么时候有了个男朋友?”
“啊?”我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上A 澄澈的目光,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慌乱。
什么意思?
“今天不是愚人节,你没必要骗我,你们明明见过他的”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别人”
……
那些温暖的回忆还记得,你们却不记得他了吗?
我记不清我是怎么回去的,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B担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忧心忡忡地问我有没有事。
“没事,就是有点累”
也不知道是在回复别人还是在强行安慰自己。
我关上门,翻身上床掩上被子,一把抹掉忍了很久的眼泪,我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在同伴面前失态。朦胧的泪光中,我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片刻后那身影才渐渐清晰了起来,如同被云雾覆盖的明月,一点一点散发着光亮。少年身材纤长挺拔,略有些瘦弱,我一眼便认出了我苦苦追寻的他,惊喜的想上前握住他的手。
当我的指尖要触上少年衣角的那一刻,少年的身影虚幻了不少,却怎么也碰不到少年。
少年的嘴角扬了扬,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消散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中。
我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扑过去却只拥到了一片空气。
我没能握住他的手,没能把他拥入怀中,犹如一场镜花水月。
他们都忘了这么一个人吗?
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吗?
亦或者是……也许他根本就没存在过。
我有些心烦意乱,用力摇头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念头给抛弃,懊悔的打了自己一下。
怎么可能啊, 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不存在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窗外艳阳高照,我却觉得自己好冷,从心底透出来的冷,就像是要把他的体温全部吞噬干净,只留下一片冰凉。抱着最后的希望,我来到了华大。
“请问你们能不能帮我看看,几年前的招生,有没有一个叫M的人?”
“啊?现在取这个名字的人都比较少了,这种人在同龄人中不会太受欢迎的。我帮你找找吧。”
M在这里是不大被待见,人们纷纷排斥他,欺辱他。
“你叫什么名字?”
“N”
“N,第一百三十二届一班的是吗?”
“是,M比我小一届也是一班的。”
“这个 ,你看看吧。”
我顺着他的指示看了下去,所有成员的名字都位列其中,唯独少了那个名字。
“没有……”
“真的没有一个长得很清秀,名字叫M的人吗?”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满脸不相信“别开这种荒谬的玩笑了。”
是啊。
荒谬。
那M的存在又有多荒谬。
“诶,老大,今天你怎么不跟我们嚷嚷M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你很好奇?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记得这个人吗?”
“可是老大,我的记忆里真的没有这个人。”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急着证明自己似的递到了我的面前“这是我们上次去玩的合照。”
我只是扫了一眼,就感觉全身的血液倒流,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那照片上,确确实实没有M。
“怎么可能……”
我见过这张照片的,那时真真切切的是4个人,我表情冷淡的站在M身侧,看向他的目光里是难以察觉的温柔。
照片里他笑容灿烂,站在阳光下尽是潇洒肆意我的身侧站着的是A和B,唯独少了M,四个人的记忆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照片上,他原本站立的位置空无一人。
一时寂静无声。
没有他,真的没有。
我的坚持——难道都是错的吗?
“老大?老大?”
B的询问时近时远,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偏偏关心的话语一直萦绕在身侧,惹得我烦躁不已,脑子嗡嗡的一片紊乱,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
我产生了一种撕烂一切的冲动。
你们都在骗我,对吧。
我宁愿相信你们骗我。
也不愿接受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的现实。
记得我曾经也跟别人炫耀过你,谁知倏忽半载,你成了心照不宣的禁忌。
我帮你修了一个墓碑,上面是我给你画的画像。我在你的墓碑旁放了一束白玫瑰,来看你的人都说他们很漂亮。
再也不会有人给我送玫瑰了。
转眼,又是一年夏天。
如果有漫长的永夏就好了,分开的人不会再分离,想见的人依然在身边,兜兜转转还是那年夏天,我们仍在那棵树下,对着星空许下爱你的愿望。
夏日蝉鸣刚刚响起,教堂钟声长鸣,圣歌来自远方,就像梦里白日,醒时黄粱。
有人劝我不要再执迷不悟,可是被驯养的恶犬又怎会找下一个主人?
爱意滔天无从诉说,不过是妄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