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文说完了这些事,已经喝了三两酒了。眼泪也已经流干了。孙氏躺在他的怀里,回忆着刘仲文刚刚说的这些话语,关于公爹的,关于大哥的,关于自己的身世,关于他们的相遇……
孙氏说到,当家的,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命运,刘仲文幽幽的叹息到。曾经我喜爱文学,以诸子百家为自己的思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读书是我毕生的理想,那个时候,我从来都不相信所谓的命运,我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啊。可是过了这么几年,就是这么短短的几年,天已经变了,换了人间,又是一个崭新的朝廷,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整个世界都在慢慢的变好,可是我们家却还是原地踏步,踌躇不前啊。刘仲文看了看不远处的锄头,似笑非笑的说到,家里的,你看到那个锄头了吗?自从我用了它而谋生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相信命运了啊。
孙氏也不知道怎么接话题,沉默了一会,说到。当家的,无论怎么变化,无论沧海桑田,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无论你是富贵,还是贫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哈哈哈哈家里的,我早就说过了,能和你相遇在一起,可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最幸运的事情了,我也会永永远远陪伴着你,结发夫妻恩爱久,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的。说着刘仲文摸了摸孙氏的肚子,说到,家里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一定是个男孩子。
哦?当家的,我也希望他是个男孩子,我想,等我把他生下来,我在家里织布,你在外面耕田,交给他读书认字,我想等到他成年的时候,一定可以光宗耀祖的。
唉……那都是以后得事情,不过家里的,我对孩子有另外的想法。我从自己和父亲的情况思考过了。刘仲文意味深长的说。
哦?当家的,你想怎么教育咱们的孩子?孙氏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刘仲文。
刘仲文站了起来,太阳几乎已经落山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刘仲文说到,我觉得,还是相信天吧,无论我们怎么给他铺路,给他找空闲,他的出身已经是这样了,他就是农夫的儿子,就算这个农夫读过书,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在入仕了。孩子以后最基本的仁义道德,诗书礼易还是我来交给他,若他不想继续在这条书本的道路上前行的话,还是随着他自己的兴趣吧……我现在是真的明白了,强求是没有结果的。
刘仲文一边说着,一边在院子里来回的踱步,也许是今天的酒有点多了,周氏看到刘仲文走路有一些摇摇晃晃的。周氏赶忙站起来来到丈夫身边说到,当家的,你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今天你高兴让你多喝了点酒,现在你还是去屋子里躺着吧,咱们就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你看行不行啊……
刘仲文挽起孙氏的胳膊,说到。家里的,好极,好极啊。诶,想那么多也没有,好了,休息吧。
孙氏挽着刘仲文,两个人朝着屋子里走去。刘仲文今天虽然多喝了点,但是还是清新的,他连忙让周氏来到自己的内侧,说到。傻婆娘,你都已经怀上了咱们的孩子了,我哪能让你在搀扶着我呢?虽然今天多喝点酒,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我还是可以自己进屋的。倒是你啊,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还是我来挽着你吧。
孙氏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真的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丈夫是这么的疼她,她相信,如果母亲还在世的情况下,看到他们两个人现在这样一定很高兴。如果母亲和父亲一样,都已经去了天上,也会为她的归宿感到高兴的吧。
孙氏和刘仲文来到了屋子里,刘仲文虽然多喝了点酒,还是先让夫人上了炕,毕竟孙氏已经怀有身孕了。然后他也上了去。刘仲文一开始还有一股力量支持着,可是脑袋一碰到枕头,头开始慢慢的变得沉重,身子得到了放松,酒劲就上来了。虽然他只喝了三两,可是这种酒的后劲特别的大,刘仲文只感到了一阵阵的闷热。孙氏看到仲文的样子,摇了摇头,她下了炕。
孙氏把毛巾在水里浸润湿透,拧干水分,回到了屋子里,来到了刘仲文的身边,她毕竟怀有身孕,身子有一些沉重,她费力的上了炕,解开了刘仲文胸前的衣带,用毛巾为他轻轻的擦拭着,仲文在醉酒当中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凉意,他知道,这是夫人在为他擦拭,刘仲文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话来了,眼泪在他的眼角流淌了下来,自从父母去世,大哥在战争中丧命,陪伴着他的也只有孙氏了。
就这样,孙氏为刘仲文擦拭着,来来回回了三次,刘仲文终于感觉不到燥热了,因为他已经沉沉的睡去了,孙氏听到了刘仲文传出来的打呼噜声,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要说仲文哪里都好,日子虽然很苦,但是仲文特别的疼爱她,可是让孙氏最头疼的就是刘仲文打呼噜,那声音,好家伙,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了,再加上刘仲文今天多喝了点酒,那他的呼噜声有如猛虎添翼一样,更加的如雷贯耳。孙氏虽然头疼,可是也无可奈何。她把毛巾重新洗干净,晾在了外面的架子上面,自己回到了屋子里,躺在了仲文的旁边,伴随着刘仲文的呼噜声,她也迷迷瞪瞪的进入了梦乡。啊,也许他和仲文就会在洪洞终老一生了……以后他们的孩子出生,一家三口,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那是多么的好啊。
孙氏在梦中想象着以后的生活,自己织布,仲文耕田,儿子在一旁玩耍,三口之家,其乐融融……正在她沉溺在梦中的美好之时,忽然好想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啪——啪——啪,刘仲文,开门啊,徐大老爷到了。啪——啪——啪,刘仲文,开门啊,徐大老爷到了。
这声音越来越快,甚至有一些不耐烦了。孙氏在梦中惊醒,啊——不对,这不是我梦里的敲门声,这是真的来人了。孙氏仔细一听,徐大老爷,她不禁打了一阵哆嗦,这个徐大老爷,不就是丈夫说的那个洪洞县的县令吗?怎么来到了他们家了。
孙氏也顾不得把刘仲文叫醒,还是先去开门看看究竟要紧,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开门,就决定了他们以后的命运。这正是:
仲文回忆旧日事,两眼婆娑泪迟迟。
平生最恨旧人疏,唯有孙氏令他知。
半醉半醒躺炕上,胸前火烧如炼赤。
忽听门外传人语,不知命运此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