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柳若牵着踏梅，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草地里，脑子里满是“我傻了”“我疯了”。

“就因为人家那么一句话，就这么跟着走了？”柳若觉得自己是没睡醒，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两个孩子强调自己姓白……难不成是之前惹到的人？可是自己也没惹过什么人，吧。

柳若知道，不惹祸是不可能的，当初刚到小村的时候她几乎把村里的男孩揍了个遍，那时候柳若是真的野，容不得一点不喜欢的东西。不过好在大人们不在意，否则，只怕她们的日子更难过。

踏梅被路边的花吸引，扭过脸便去吃，拉得柳若不得不歪一下身子才能把它拽回来。

“傻，就知道吃”柳若低声斥责踏梅，突然又一拍脑袋，想，自己不是一样傻吗，“半斤八两”。

“大姐姐？”白家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柳若一把将马头拽过来，问：“到了吗？”

踏梅歪头瞪了柳若几眼。

“前面就是”男孩指着身前的房子，“你自己进去吧”

房子看上去矮矮的，还小，仿佛是很久以前建造的，而且从未修缮。

柳若把缰绳一甩，也不怕踏梅会跑，直接推门进入。

草屋很黑，柳若不得不适应一小会儿才能看清屋里的东西。

小屋里面跟外面一样，破败，简陋。屋顶淅淅沥沥漏着水，锅炉、饭桌，甚至睡觉的床都在一起，床上躺着一个人，“咿咿呀呀”地发着声音，仿佛在被刀子一下一下地砍着，听上去让人很不爽。

小屋里唯一明亮的地方就是灶台，火舌贪婪地舔着锅底，药草味升腾，弥漫了整间小屋。

“你是……？”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柳若的目光在不大的空间里穿梭，最终定在灶台旁一个瘦小的身影上。

“你是……柳将军之女？”

声音更近了一点，一句“柳将军”让她僵在原地。

柳若看清了她的五官，娟丽文静，身形也瘦弱，这一切按理应该是在某个官家小姐的身上。

记忆里的某一块突然亮起来。

“你是……王家小姐？”柳若迟疑地问她，“你真的是王家小姐？”

女子苦笑一下，手中端了一个什么东西，走到床边，将床上的人扶起来，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将药喂给她。柳若这才发现床上那人是个已近耄耋之年的老人。

服侍老人喝完药，女子温柔地将被子盖好，才起身走到柳若身边，道：“你应该记得我，五年前你见过我”

柳若一愣：“五年前……你是说，陈副将”

“他说他姓陈？”女子的声音依旧温柔，或者说，疲倦

“不是吗”柳若声音大起来，“他姓什么？不对，他叫什么？”

女子“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一些。

“去外面吧，我婆婆需要休息”

柳若点头。

走出小草屋，柳若好不容易适应黑暗的眼睛再次受到刺激。她眯着眼看王家小姐赶两个孩子去别处玩。

“他叫什么”柳若不依不饶地问。

王家小姐看着她，呆了一会儿，道：“他姓白，护国公家的白”

柳若的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痛极了。她的双眼瞬间没了焦距，两手紧紧抓住对面人的胳膊，声音是止不住地颤抖。

“不可能！”她的声音有些急促，“他不可能是白家……白家唯一的后人……不是”

王家小姐静静地看着她，眼眶慢慢变红。

柳若收回手，大口喘着气。

“五年前你来找他，你以前见过他，以为他是白家的门客，就说服他一同前往希国”王家小姐的声音沉重缓慢，一字一句都如泣血一般。

“他去了，他都没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她的嗓子哑了，鼻子也酸了，“他最后没有回来，只有一件带血的衣服被送回！”王兰已经没有力气去喊，她只能低声说，所有没有发泄出的情绪都化为眼泪流出。

柳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等她喘过来气。

“对不起”许久的沉默后，柳若轻声道：“是我拖累了他”

王兰转过身，双肩不住地颤抖。

柳若走到她面前，从身上摸出一块银子，拉过她的手塞给她。

“白大哥的救命之恩，柳若没齿难忘”她的目光如炬，“等我回来，一定好好报答你们的恩情”

眼前人没了丈夫，在这小屋里苦苦支撑着，活了五年。她本是一个如花娇嫩的姑娘，如今却没了神采，丢了精致，余下的只有被苦痛折磨剩下的倔强。

踏梅在一边嚼着草，不理解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交流。

“嫂嫂”柳若开口打破了沉默，“柳若有一事相求”

王兰擦干净眼泪，道：“你说”

“你的两个孩子是如何知道今日我会到这里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