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光还在极度愤慨地痛斥谷天璇的“罪行”
大抵就是“谷天璇定然是周翡等人派人的细作,他们里通外合,故意埋伏捣乱”云云,顺带夸了自己有多么聪明机智,识破了他们的奸计
他一旁的偏将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决定闭嘴
——
地面上闹哄哄地掘地三尺,地面之下却只有一片静谧
许秋白坐在石床上运着内功,她实在是受不了这里面憋闷的气氛,但北军在外面层层包围,她不能意气用事,害了禁地里的所有人
众人见许秋白稳定下来,也便由她去了
李晟则领着大家到处探查禁地中的密道,小虎拿着一把木签。李晟走到哪儿,小虎就把木签儿插在哪儿
周翡则坐在写满了《齐物诀》的墙对面,似面壁思过
周翡见许秋白那般伤心,内心也隐隐浮出一点难过,但她从小见惯了父亲克己内敛,又见惯了严厉的大当家,学不来寻常江湖人士大喊大叫,醉生梦死的那一套
即使她偶尔喝一碗酒水,也只是为了暖暖身子,从未贪杯。她常年孤身在外,幸得偶有秋白陪伴,心中早将她当作亲人
但难免有情绪起伏,无法排解之时,久而久之,她便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有无从排解郁结之时,就去练功
她想着离自己数十步之外,那冰冷的石床上,许秋白大抵也在调息内功
这一点,她们真的很像
周翡呢,因家传的绝大因素,练的都是刀法,破雪刀变幻多端是真,但无论是“温润无锋”还是“飘渺无常”,它骨子里都带有一股名门正派一脉相承的精气神
尚武,向上,不屈,自成风骨
人在演绎刀法的同时,刀法也在影响着人,往往一套酣畅淋漓的刀法走下来,心中的那点抑郁也就烟消云散了。可这个时候,周翡的碎遮已损,手里只有一根助步的木棍,她试着以棍代刀,随手挥出去的仍然是千锤百炼的破雪刀法,招式闭着眼也不会有一点差错,那味道却变了,不知道是不是她重伤之下气血有亏,她猛然觉得自己的刀变得死气沉沉,提不起一点劲头来
她便干脆扔掉了那根木棍,整日里坐在山岩前面壁打坐,梳理内息,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这样恍惚几日下来,脑子里竟空空如也,倒好似将破雪刀法忘得一干二净
周翡又只好百无聊赖地盯着隐藏在《道德经》里的《齐物诀》——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玄机深刻,稍微盯一会儿,神志便容易被上面的刀锋所威慑,眼睛生疼
她那受伤的经脉好像一棵行将枯萎的树,内衣流淌极为凝滞,若是往日内息流转,不到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周天,可这一阵子,哪怕她面壁时心如坐禅一般宁静,真气却好似淤积的泥沙,在经脉中困难的前行,一不小心就断了
“这是要废了吗?”
周翡不禁心想
周翡不至于心浮气躁,但脾气却急,若是往常,定然已经焦躁的坐不住了,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空茫一片,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她竟然觉得,经脉尽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便一直发呆打坐,单调又乏味
挨到了身上的伤口缓缓愈合,长出了新肉,不用拄着木棍也能正常行走,可身上的内伤还是一点也没好,仍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
许秋白却早早调息完毕,她的心里虽怅惘,但毕竟看得开了,日子总是要推着人走的,她总不能当个缩头乌龟沉溺于一方天地
她融入众人,时不时做点事,还跟春姑学了好多生活技巧,说来惭愧,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善待过自己一点
许秋白瞧了瞧手中的糕点,心想总不至于难以下咽,便抬起脚走向周翡
“阿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