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何从整个人几乎趴在那块绢布上，喃喃道
“名润……这是……这是……！”
他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吓了周翡一跳
“这是……吕国师的真迹！”
吕润洋洋洒洒数百字，写了自己因缘际会的生平
语气正常，字迹横平竖直，布局优美
可这内容，却神神道道，三句不离“求仙”与“超脱”
“他说他曾经去找过当年的巫毒墓和涅槃神教旧址，然后在药谷中花了数年的工夫，钻研古巫毒阴文，为的是……”
他话音一顿，不禁皱眉
“找寻世上是否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周翡瘪了瘪嘴
周翡这种废话跳过去
周翡有些急切
周翡然后呢？他研究了那么多的古巫毒阴文，研究出什么了？那涅槃蛊，总该有些用处吧？不然齐门为什么要留着这祸根这么多年？
“余虚度六十载，至此，浮生将歇，大梦方醒，乃知竟以寸阴之短，忧百代之长，以蝼蚁之微，悲天地之苍茫，何足道哉，徒增笑耳”
应何从小声念道
“小小边民之虫，不过寄生传功所用旁门，也能驱人作怪，装神弄鬼，可笑，可笑！然其涎液但也有些妙用，可令百毒退避。此地虽清净，但虫蝎甚众，众小友久居于此，常受湿寒二毒之苦，以致经脉凝滞，可以蛊虫毒液少许，辅阴阳二气之法以祛之，毒虫天性阴险，万望慎之，切记……”
“诶诶诶？许姑娘？你干什么”
许秋白夺走应何从手中的绢布，似是求证般读了一遍又一遍
大抵是身子还未适应多来的内力，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许秋白可令百毒退避……可令百毒退避……
许秋白的眼中带了些恳求
许秋白应何从……什么叫，可令百毒退避？
应何从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许秋白，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口
“就是字面意思，以毒攻毒……”
许秋白的眼睛泛着红
许秋白你曾说过，“透骨青”是百毒之首，中了“透骨青”的人不必担心其他……所以……
所以透骨青遇到涅槃蛊毒后会怎么样？
许秋白没敢说出来
应何从深深看了她一眼
“许姑娘，你是为了谢公子来的吧”
许秋白不说话，指尖被掐的泛白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许姑娘，这很……难”
她实在听不进去应何从的话，转而想到了什么，向周翡求助
许秋白阿翡，李公子身上，不是带着涅槃蛊母嘛？就是我们在柳州……斩杀的那个！
她有些口不择言，脚步都打着漂
“涅槃蛊母……”
“涅槃蛊母……”
等到李晟把涅槃蛊母送来时，许秋白扑上去，泪水氤氲，她有些看不太清
“这只蛊母，已经死透了”
许秋白那，那毒液？
“没有了，它已经干了”
应何从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笑
“姑娘你还不如到你当年同周女侠斩杀它的地皮上刮上一刮”
许秋白的心倏地凉了下来，她的浑身都在颤抖
隐隐约约听到些“暴殄天物”的话语
之后，几人的交谈她都再也不能听见了
她想起，在吕润的遗书里，有这样一句话
“万物为刍狗，唯人自作多情，自许灵智，焉知其实为六道之畜，造化何其毒也”
果真是一个……造化弄人
她晃荡于刀山火海里，从没有对命理之说的沉迷
兜来转去，原来这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为什么劈死涅槃蛊的有她
为什么劈死它之后，来到齐门禁地的有她
为什么来到齐门禁地，无意中听到吕润遗书的是她
为什么身中透骨青的是他
为什么心悦之人是他
她猛然觉得，上天实在太薄情
她所爱，所要守护之人一个一个离去
所珍视之人危在旦夕，而离活命只有一步，是她亲手斩断了退路！
许秋白那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内力又似浪涛汹涌，一遍一遍击打她脆弱的身体
什么人间造化，什么因缘业果
她的嘴角渗出几滴血，面目悲怆至极
人乃……六道之畜！
六道之畜……
六道之……
——
谢允，我真想一梦到蓬莱山上，听你唤我一声“阿白”，给我捡好多好多漂亮的贝壳，给我看你写的话本，给我看你童年的趣事
谢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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