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石观音现身的消息,在江湖上传了大半个月,之后便销声匿迹,仿佛有股势力在暗地里压下了这个消息,又像是要掀起一阵风波,开始大江南北的可见一些无主骆驼在路上,在山野间缓步而行。
线索太多又太繁琐,反而让人找不到,那匹最先走出沙漠的骆驼。
“石观音好手段。”楚留香轻浅一笑,看破了这场搅乱风波的幕后大手。
他直觉这里头大有深处。
石观音不像是怕人招惹的个性,想必是为了掩饰什么?又或者是想保护了谁?
马车上不可能是石观音。
楚留香稍加思索便察觉出真相。
不过他自认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除非是事情撞上了自己,他才会出手管上一管。
揭穿女子想隐瞒的秘密,他可做不到,这不是个好男人会做的事情。
怜香惜玉的楚留香露出了温柔笑容,便将这个发现藏在心中。
这时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又或者是说这个隐藏起来的人,将来会和他扯上了非比寻常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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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地,小贩穿着短打,带着草帽,脸上皮肤纹路充满了海风的气息,笑容灿烂的说着方言,推销着自家捕获的渔产。
一名衣装精致的少女撑着油纸伞,与旁人格格不入的走在这条充满生活味的街道上。
她虽听不懂此地方言,却依旧面上带笑的点头回应着小贩们的问好,看似亲切,可隐约约有着距离感。
滚烫的热浪一阵又一阵的随着海风吹来,湿热粘腻,贴在皮肤上的感觉,仿佛抖一抖就能抖落好几两的盐巴,浓浓的腥膻味在空气中流窜,有着沿海地区的独特性。
艳阳高照下,冬霜握紧了伞柄,埋怨起自己来。
她这是何苦呢?
就算是为了躲控制狂姐姐,那也不用跑到这阳光毐辣的地方来。
她感觉自己要变成一条晒黑又干巴巴的咸鱼了。
要不她去江南吧?
总能比这里凉爽些,至少每天的太阳也能小点吧?
大太阳加上了海风,必须是女人肌肤的第一杀手,简直杀伤力赢过了中原一点红。
冬霜心里喊着苦,脸上礼貌的笑容依旧挂着,谁也瞧不出她正拿排行榜第一的杀手来腹诽做比较。
她莲步轻移,身形婀娜多姿的走着,明明心里急着想回到家,可还是端着姿态,不急不徐的悠闲走着。
从小身边有着一个爱美到了极限的姐姐,让冬霜已经习惯无时无刻保持着优雅和美丽,毕竟啰嗦唠叨也是很烦人的。
眼见离家不到一尺距离,她骤然松口气。
不到家,她就要热到中暑了。
冬霜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许多。
她收起油纸伞,侧头躲开刺眼的阳光,金黄色的光线映在少女的白皙肌肤上,皮肤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散落的发丝以及额角渗出的汗水,凭空添了股凌乱的美感。
暗地里一道炙热的视线锁定了她。
那是男人贪婪又交杂着隐晦的欲望。
那少女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逆着光看过来,仿佛在笑。
她笑得很美,也很冷。
仿佛在说——你的命,是我的了。
深夜,众人熟睡的时间里,这座宅子的庭园中,一具男人的尸体躺在花丛。
他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了死前一刻。
男人的双眼睁大,表情痛苦,喉骨明显断裂凹陷,死于窒息,再往下一看,他的胯下一片血肉模糊,行凶者存心要让他就算是转世投胎也要当太监。
为了方便,踩着屋檐,踏着月光的楚留香意外的发现了这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他跃下屋顶,仔细查看了尸体,看见胯下的惨况,楚留香背脊一寒,莫名的有了共情。
这下手也太狠了些,莫非此人原身是采花大盗?
楚留香心里一叹,为什么每次他上岸时,总会遇上些奇怪的事情?
就在楚留香好奇的同时,屋主人提着油灯走了出来,他想应该是听见了自己所发出的动静。
屋主人近乎无声的脚步,让楚留香一惊,他没想过会高手居住在这里,还让自己撞见了他杀人后的弃尸行为。
他若是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可行不?
脚步如此的轻,内力一定很深厚,想来是个老翁。
说不得是地上这个来客,对老翁的女眷行不轨之事,这才被人惨下毒手。
不到短短几息时间,楚留香已经想好了一套有理有据的行凶动机。
漆黑的夜色随着灯光靠近,变得昏暗有光线。
看见来人,楚留香的拱手礼行了一半便僵住了。
月宫仙子,不外如是。
也只有天上的仙子才会美得如此不沾世俗之气。
如果美貌可以杀人,那么她出现在江湖上,一定会有很多人乐意为她送命。
果然这尸体就是采花贼。
该杀,当杀。
楚留香虽不杀人,却也不忍有女子被贼人所毁,更何况是眼前这名异常貌美的姑娘。
朦胧的灯火也遮掩不住她明艳的五官,冰冷的眼眸和月色一样的不带一点温度,热与冷同时出现在少女的脸上,形成了一股矛盾又诱人的风情。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看见此女必会心动。
而恰好,楚留香更是一位容易心动的男人。
“姑娘,在下失礼了。”楚留香收回了行到一半的礼,态度坦荡荡,一点也不尴尬。
“既知失礼,便滚。”少女语气平淡,气息绵长,眼神毫无情绪,就连尸体被人发现也不惊慌失措,就好像她杀的不是人,而是一条虫。
面对少女的撵客态度,楚留香温柔的笑着道:“需要我帮你把他抬出去吗?”
“姑娘家还是别沾上了血污的好。”
冬霜抬眼,看着眼前这名不请自来的客人,思考他是否在讽刺着自己。
烛火摇曳中,站在她对面的俊美男人似是笑了一下。
冬霜沉默了一瞬,缓缓道:“不用。”
她从灯火中走了出来,伸出芊芊玉手,柔软无骨,看起来连针都捻不住。
楚留香不合时宜的想着,原来就是双会杀人的手,美得毫无瑕疵,手指上连个茧子都没有。
灯下看美人,那本就惊艳的容貌更显得旖旎艳丽了几分。
察觉出对方不想和自己打交道,楚留香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就在他微不足道的失落心情下,寂静的夜里忽然出现了东西被腐蚀的声音。
水滴落下,噗滋噗滋的白烟燃起,一个成年男子的尸体,就这样硬生生的变成了一摊黄污水。
楚留香表情微微一变。
这是化尸水?!
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眼神锋利的投向这位不知名的姑娘。
“我不知他犯了天大的错,但辱尸已经够了,你又何苦让他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
“欺辱幼女之人还想要有葬身之地?”冬霜随手拿着树枝将泥土覆盖在尸水上,确认没有留下痕迹后,她抬头冷笑着道:“你可知他除了妄想欺辱我之外,还曾辱了此地百姓之女?三十七条人命,当中年满十岁的只有一人,其余的都是幼童。”
“我没公开他的罪行,是想要让那些受苦者能不被人知晓的活下去,要不然当街千刀万剐,也抵不过他的罪孽。”
楚留香没想到此人会是这般的恶劣。
在楚留香抵认知里,欺辱幼童是罪无可恕,丧尽天良的恶行,不管犯人有何下场,那都是他应该受的一切。
楚留香脸色铁青的看着适才尸体躺过的地面,温柔多情的眼眸变得尖锐,胸口急速起伏。
过了片刻,他态度认真的对着少女行了一个礼。
“是楚某多事了。”
冬霜颔首,没有说话的转身离开,就像是眼前这个人不值得她关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