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认真仔细地注视着她。
并不大却有着光明照射的杏仁双眼,瞳孔是金绿色,像是润滑油与金属的光泽。睫毛和眉宇像镀上金,十分灿烂。鼻梁翘得并不高,是平而温和的。双唇和面庞却是未着色的空白——没有血色,甚至连肤色也没有——或者说,她的肤色,是最纯粹又最空虚的白色。
眉眼在她苍白的面部上熠熠生辉,像被盛在白莲中的金绿混合的蕊和果实。
阳光从她身后投射下来,身形遮挡住了光芒,造物主便用线条为她勾画了形体,一分一寸地捏造调和让她的肉体更加丰满。
优美的、或平直、或弧形、或不规则的线条,一根一根搭造出她精美的轮廓,她的长发同白莲花瓣一样雪白、纯洁无暇,正在微风中如水一样在她身后流动,少数的发丝遮挡在她面前,形成了一种更为优雅的美感。
反复重叠的洁白裙摆将她的双腿层层包裹,自内向外,从短小转换为长宽,从透明渐变为纯白,下摆蓬松的微微撑起,就像湖面上白莲盛开的倒影。
只有纯粹的白色。
造物主像是未来得及为她着色,或只是漫不经心,对这纯洁的造物的不愿有再过多的关注,于是,只有她的眉眼是拥有色彩的,其他部位都通通空白,看起来甚至能与衣料融为一体,让人心慌。
白。
白得让人感到虚假不真实,不被赋予过多的色彩,使得她好像就像是未完工的纸片人,连那像鸭绒一般柔软的阴影,对她来说都好似奢求。
若她只是拥有黑白灰,或是拥有完整的颜色填充,那么会让人感到更切实际的。
可只有那么一点颜色。
那点色彩就像是施舍,使她既可以称为残缺,又可以说是多余。
她像个谎言,像个造物主来兴时便随意制作的欺骗。
奇怪又令人感到恐怖的思想从大脑中涌了出来,我勒令自己停止这种想法的蔓延。
光与白联手,甚至将勾勒她形体的黑色线条都模糊。
我仅见过黑暗吞灭最后一丝光明,却未曾想过,只会被污染的白色,也能够抹消黑暗。
黑。灰。白。
白。灰。黑。
不同的概念相互置换,浑然不觉产生了新的定义,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脑子里就剩下这些。
我再次感到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