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代，那是愚昧的年代。

——摘自《双城记》by英国，狄更斯

战争年代的春天依旧萧瑟异常，丝毫没有人影愿意此时此刻游荡在街上，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有末路之徒藏匿着喘息。

孤寂和早春的寒冷让春子握紧了手中的马克杯，警察局拉上了一半的百叶窗帘半遮掩着，还是勉强能看清这记忆中熟悉的街道，只是近年连绵不断的战争让目光所及陌生了不少。

他刚做完笔录，关于一起大型儿童诱拐案件，因为牵扯到了某个地方官的儿子，听说还有个年轻人为了那个同龄人牺牲了，案件处理的很快，现在他正作为录完口供的走失儿童之一等待家属认领。

不会有人来的，春子告诉自己。他是个孤儿，连父母都没见过，自然谈不上什么认领，只好无所期盼的在够不到的地面上放晃荡着腿。

“确定是个孤儿了吗?”啤酒肚的中年警官大步流星，几步跨到房间门口，身后跟着个腼腆的小年轻。

“是，和田警官，这孩子确实找不到匹配的人家。”回答的那人翻阅了一下怀里资料，随后点了点头。

“算了，毕竟是战争年代，这样的孩子也不少。”被称作和田的警官略微一思考，大手一挥，“那么就和往常一样送去福利院吧，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年轻警员点头应下，随即行了一礼，退出门外，因为年轻气盛而步伐依旧像还未毕业那般工整。

窗外的凉风略有些刮到了春子耳边，常年忍饥挨饿而瘦小的身体抖了抖，茫然的看向眼前的中年大叔：“你，你好”算是打过招呼了。

和田走到窗前带上了点窗户，点了一支烟，缓缓吸着，眉头又紧皱了一些，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快让自己舒展开，看向那个拿着热可可瑟瑟发抖的可怜孩子。

“春子是女孩名吧，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男孩。”这是个有够烂的话茬，但好在挑起了一个聊天的话题。

春子畏畏缩缩的察言观色到和田刚才的蹙眉，轻轻一抖，随后踌躇着扭捏开口：“是，是的，警察先生，可能是因为我的长相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男人顺着话细细打量了一番，洗净了脸的孩子确实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像个女孩，“原来是这样…”感慨一番也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了，人到中年的和田，妻子早逝，有个在上初中的女儿，对他不大轻，所以从来都对和孩子对话这方面苦手。

一支烟还未到尽头，就被随意的丢出了窗外，还是二楼，只是吓到了窗外的一只黑猫，难听粗哑的咒了两声，跳着脚离开了，尾巴还高翘着。

“不用担心了，去了福利院，那里的修女们会待你很好。”男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感叹什么，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比春子要大一些，也是个小家碧玉的女孩，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了，“至少比现在好，吃饱穿暖，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呢?”

男孩迟疑了一下，没在开口，很快低下头不再说话，紧紧抓住了衣角，眼眶红了，还是没哭出来。

战火纷飞，人命可比草芥还贱，他有什么好说的，连母亲都是梦中的景象，不过从未见过也就不会期盼，他也活得很好不是吗?

吃饱穿暖，真是种无比奢求。场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或许是自讨没趣，和田嘱咐了几句，默默的离开了。

很快那个小年轻把他带到了破旧的孤儿院前，老旧的教堂，连顶端的十字架都布满了锈斑，不过依旧稳稳的立着，路过的乡人总要看一眼，才觉得安心。

那些带着白头巾，黑长袍的修女接待了警官，其中一个仗着雀斑的棕发修女叫奥莉莎，她带着还怯生生的孩子来到里面，剩下的年长的去和和田说客套话。

“这里将是你的家。”她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