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赫敏和罗恩潜入斯内普的办公室没多久，窗外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洁白轻薄的白色窗帘在洞口大开的窗前肆意飞扬，若有若无地遮住了恍如魔鬼眼一般神秘的夜空。
办公室仍然保留着邓布利多时期的样子，除了角落里那个被密密麻麻的魔药塞满了的魔药药柜。
赫敏小心翼翼地在架子前翻找着，而罗恩与其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倒不如说是爱莫能助地盯着她。
“是不是有些后悔，上课没认真听课，现在一点忙也帮不上。”赫敏头也没抬地打趣他。
赫敏说的没有错，他不仅不知道复方汤剂需要什么材料，甚至根本分不清架子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材料叫什么名字。
于是他咧着嘴没脸没皮地笑了“我的任务不是帮助你，是保护你。”
“一个没认真听过几节课的人怎么保护我？”
“至少我可以挡在你前面，一两个魔咒还是能挡住的。”
赫敏翻找魔药的手猛地一抖，连忙转过身捂住他的嘴“瞎说！不许瞎说！”
罗恩呆呆地在原地愣了几秒，柔软的唇在她的手指上轻轻一啄“就瞎说。”好看的蓝眼睛因为笑容而弯成了一双晶亮的月亮。
赫敏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指，迅速地背过身去。
她能感觉到凝滞的空气逐渐升温，也能听到罗恩急促地呼吸越靠越近，直到湿热的呼吸酥酥麻麻地落在她的耳际。
他从背后缓慢而温柔地抱住了她。
“罗恩……”她的身体仿佛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我在。”
赫敏抿了抿唇“其实——”
“嘘”罗恩将下巴温柔地放在她的肩上，轻柔地打断她。
“放手吧，罗恩。”她轻声地说。
“说你爱我，我就放手。”他像个索要糖果的孩子一样顽劣。
赫敏咬住了嘴唇，没有说话。
她听到罗恩轻笑了一声，带着调侃说“看来你不希望我放手。”语言里是他不擅长的张狂和赖皮。
赫敏没有回答他，或许此刻是告诉他的最佳时机，既然她不能够给他未来，也就不应该给他希望。可是还未等她开口，就听见罗恩说“该放手人的是你。他不适合你，赫敏，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你……说什么？”
“德拉科.马尔福”
“你知道了什么？”赫敏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都知道了，你想让我知道的，和不想让我知道的。”他假装毫不在意的声音无法隐藏那一呼一吸之间的悲伤，那几乎要烫伤她的悲伤。
“怎么会？”
“我听到了你和哈利的对话，在贝壳小屋。他的手上沾了太多无辜的鲜血，他和我们终究不是一类人，赫敏，你很清楚这一点。”他说的云淡风轻，可她却听的冷汗淋漓。
她能感觉到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揪扯了一下，因为她不得不承认那个被她藏匿在最隐秘的地方的某个想法被赤裸裸地挖掘了出来，残忍地抛析在眼前。
“我以为你会——”
“以为我会大吵大闹？负气离开？”她看不到罗恩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略微闷闷的声音“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做了。”那双搂在她纤细腰肢上骤然收紧的双手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其实他只是想告诉她，他早就不像以前那般幼稚了，只是她已经不会在意了。
“不，罗恩，你不明白……”
“是你不明白，赫敏，你沉浸在一个不现实的梦里，你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你再不醒来，就会遍体鳞伤。”
她想告诉他她其实都明白，她不仅明白，而且她的心里早已兵荒马乱，天翻地覆。
“或许吧”他听到赫敏喃喃低语“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罗恩放开她，用颤抖的双手轻轻握住她单薄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微微湿润，嘴角努力的带着一丝寻求帮助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他想到了他们十二岁的时候。在海格的小屋里，在她被马尔福的一句“泥巴种”气哭了之后，她就是用这种表情望着他们寻求帮助的。
这一刻罗恩觉得她还是那个赫敏.格兰杰，外表高傲自大实则内里敏感脆弱，有着很大的门牙和蓬乱的卷发，眼中只有哈利和罗恩的赫敏.格兰杰。
“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任何时候，我永远都在这里，只要你一转身，就能看到我。”他的眼睛里闪着异常夺目的光彩“除非你幸福，否则我是不会放手的，我只要你幸福。”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模样，甚至连眉眼都写满了专注。
后来她一遍又一遍的想，一次又一次地回忆这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果她能慢一些，再慢一些，命运是不是也能够不再那么着急。
“你是个笨蛋，罗恩.韦斯莱”他变了，可是这种改变让赫敏莫名地一阵心疼，让她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是的，我是”他苦笑了一下“可做个笨蛋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
赫敏张了张嘴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不大的异响。
他们无声地对视了一眼之后，罗恩用口型告诉她“在这里等我”
赫敏立刻摇了摇头，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罗恩的袖口，另一只手迅速地握紧了魔杖。
罗恩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你必须尽快找到你需要的魔药，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最后轻轻地拍了拍胸脯，让她相信自己。
终于，赫敏皱着眉点了点头，缓慢地松开了手。
随着罗恩轻手轻脚的关门声，赫敏望着罗恩消失的方向呆立了很久，似乎有某种微妙的情绪千丝万缕的悬浮在空气中，伴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入侵了她的心脾。
她叹了口气重新埋头在密密麻麻的魔药架前。
待摸清了斯内普的摆放规律之后，想要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并不是很费周折。赫敏不仅找到了几瓶现成的复方汤剂，甚至还偷偷拿了很多备用的半成品。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一声异响，而且她很确定不是从门口传来的，是从窗户外。
赫敏暗暗地咽了口唾沫，握紧了魔杖，一步步向窗户靠近。
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白色窗帘肆无忌惮的飞舞抖动像一只铿锵有力的巨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心脏。
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一个灵巧的身影敏捷地翻过窗台跃进了房间。
修长的身姿在窗帘的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即便隔着那层摇曳的窗帘，那个熟悉的身影依然有能力让赫敏的呼吸短暂凝滞。
德拉科.马尔福用一只苍白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撩开窗帘时，赫敏的心仿佛也跟着被撩动了起来，她眼睛里像猫儿一样机敏警惕的焰火瞬间被浇灭了。
他站在窗边没有动，浑身被雨水淋透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
往常被打理地井井有条的金发无精打采地耸拉在额头上，雨水顺着他的金发一滴一滴地落在脸上，雨夜的低温使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这也就更显得他左脸颊上的那道暗红狰狞的伤口越发可怕。他受伤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赫敏飞速地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他手中拿着的一把同他一样淋的湿透的飞天扫把，这让赫敏意识到他在自己眼前玩了一手漂亮的声东击西的计谋权术，同时也让她意识到他究竟在黑暗的雨夜中等待了多久。
赫敏专注地打量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问问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又想问问他是怎么受伤的，问问他为什么到这里来，再问问他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吗？还有古灵阁外遇见的那个叫特拉弗斯的食死徒，明明识破了她为什么还要帮她？为什么最后他执意要杀掉拉环，这都会是他一手安排的么？
碍眼的人除去就好了，这才是德拉科马尔福，这才是他。
于是最后她只是皱紧了眉毛，抿紧了嘴唇说“我只是很害怕。”
“怕什么？”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为那丝捉摸不透的表情笼上了一层阴影。
“我不知道……或许……每一件事……”
“不，你在怕我。”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情绪，可是冰冷话锋里透露出的笃定一览无余。
“不”她皱紧了眉头，四目相触的瞬间像被烫到了一样低下了头，然后叹了口气小声地说“是的，我只是怕……你不再爱我了。”
看到她这幅模样，他似乎能听见那些将自己严密包裹起来的坚硬外壳“哗啦啦”碎了一地的声音，然后他偏着头一下子竟笑了起来。
那是一个干净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满心满眼都是对她的痴迷和宠溺。微微弯起的唇角，直达眼底的深情，似乎连窗外的雨滴也在这个温柔的笑容里乖巧的安分下来。
对她，他永远狠不下心来。
望着这个足以温柔时光的笑容，她的眉头还未来得及舒展开来，便猝不及防的红了眼眶。
这就是她的德拉科.马尔福，这才是她的德拉科.马尔福。
残存的那丝理智终于向滚烫炙热的赤心屈服。
所有的那些搅得她日夜颠倒无法安睡的狐疑和猜忌，隔阂和芥蒂，均在他笑容漾起的一瞬间分崩离析化为乌有，唯有那份镌刻入骨血而无法割舍的爱被小心翼翼地捧到了眼前。
然后，她也笑了，温暖，沉静。
她知道他们之间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正在悄然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但是她也相信仍然有一些事物一如当初那般怦然心动，镂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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