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漫天站在椭圆的柱台上,只觉得双脚似是踩着云雾一般,一池碧水仿佛准备猎食的猛兽,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尖利的爪牙。
手心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勉强攥住清焱,忍不住自嘲一笑。
花千骨……
简直可笑,重来一世,自己竟是难以释怀,心境竟是浮躁到这般地步。
宋怀阳凝视着霓漫天,向来运筹帷幄的他,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复杂情绪,他缓缓举起佩剑,剑尖直指霓漫天。
下方端坐的霓千丈气得吹胡子瞪眼,险些拍案而起,一旁侍候的弟子连忙劝着,这才歇了提剑砍宋怀阳一顿的心思。
摩严拧着眉头,流露出几分不耐烦之色,这二人在搞什么名堂?倘若一直僵持,比赛该如何?哼,平白让他人看了笑话。
笙箫默却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懒散一躺,支着下巴神色玩味。
“霓漫天,你要记住,你是蓬莱岛少主。”
霓漫天心神一震,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宋怀阳正严肃地盯着她。
蓬莱,少主。
她默然,下意识地找寻霓千丈的身影,许是父女二人心有灵犀,她的视线恰好撞上一双充满慈爱和担忧的眸子。
霓千丈慌忙敛去眼中神色,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骄傲。
心中却是不断叹息:他家天儿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要强。
霓漫天眼睛一酸,灵台却是越发清明。
霓漫天,你不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为何要惧?
家破人亡、一无所有,不是都经历过了吗?莫不是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苦的?
霓漫天抱剑作揖:“师兄,请。”
仇,自然是要报的。
但是,比试中无亲,亦无仇,她呀,被仇恨蒙了眼,竟作着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打算。
委实不该。
裙摆无风拂动,霓漫天周身荡漾着仙力,一股温和的力量游走于她的经脉之中。
乌云聚首,雷涛翻滚,好似下一秒雷就会劈下来来。
宋怀阳终于露出欣慰的微笑,手指微动,一点金光消隐不见。
既这般有趣,那便助你一把吧。
云散,雷停,心劫既除,勘心便成。
霓漫天缓缓睁开双眼,眉宇间隐隐约约的阴沉和郁气已经因着勘心而消隐,周身的气质更加纯粹且平和。
她由衷地笑了,面若芙蓉般娇艳,一如当年明媚的红衣少女。
我回来了。
霓千丈激动地站起身,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心,惊喜于霓漫天的天资,也担心于她的天资。
他的天儿,确是木秀于林,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生带异象,天资卓越,看来这无崖秘境,他是非去不可了。
平时蓬莱与天山之间的关系最为亲密,发生这等喜事,天山掌门陆彦第一个起身祝贺:“霓掌门好福气,令爱天赋出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祝贺。
霓千丈得意洋洋,明贬暗褒:
“各位过奖,小女虽天资尚可,性子却甚是顽劣。”
他略作停顿: “各位所言均为实话,确实不假,只怕我这女儿又要骄傲了。”
心道:众人皆是知之,此时低调,未免显得心虚,倒不如反其道而行。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便是摩严也颇为替他尴尬,倒是很少有人紧盯霓漫天的天赋不放了。
一声音清清冷冷:“令千金傲气着实太盛,须应敲打。”